“只要能够改变那些东西的话，即便粉身碎骨、彻底泯灭，我也不在乎。”

    能够毫无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语，将自己的生死、不，将自己的存在如此随意地扭曲抹灭，可见她到底是有多么决绝。

    萤的性格如此，即便看上去柔软温柔，但是对于自己的决定和行为自有自己的决断，真正决定要去做的事情，除非能够自己所想有所改变，否则便会一路下去，毫无更改的可能性。

    温柔不代表可欺，温软不代表能够随人摆弄，这和软弱不一样。

    萤虽然看似好拿捏，但是真正想要试图掌控的人才知道——做梦。

    平日里温温柔柔地笑着的女孩子，冷下脸说出毫不客气的话语，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温柔的人被激怒会多么可怕，这是可想而知的。

    虽然曾经被维护的人会非常感动，但是却还是会比较喜欢她平日温柔的样子。平日将棱角收敛，温温柔柔的女孩子。

    “我当然不会阻止你去做些什么，”古夫人这样说着，她当然不会去阻止。

    先不说萧流萤想要做的事情是对她有利，虽然自私，却的确是她想要达成的目的。萧流萤要做的事情，对她无害，反而正是她所求的——感到愧疚。明明是曾经看着长大的女孩子，却在对方死后都要依靠对方的付出才能够达到目的，还真是，有失长辈的颜面啊。

    再说，古夫人也是了解萧流萤的性子。她比起作为男性的自己的丈夫要心细得多，又常常照料年幼的萧流萤，她自然是比其他人要看得更加清楚，不是吗？

    虽然温柔，但事实上，那是非常极端的性子。虽然包容着，但是确实无知无觉中将被包容的人划进了自己的圈子里，惯于她的温柔的人，大多数是无法在远离她，毕竟，在其他人都是只在乎自己的年龄阶段，能够有这么温柔对待自己而不是软弱的人，谁都会喜欢，不是吗？

    她真正用温柔包容着的人，却也是她尽力去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有她真正在乎的人，才会被她用心去对待。至于其他的？不过是浅显的柔和，真正意义上的不在乎。

    她极度没有安全感。即便是相当冷静几乎不像是孩子，却有这样的特性。即便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是那样地喜欢自己，也无法产生安全感。

    ——那么，我就再温柔一些，再包容一些。只要我是你的生活中做的最好的，只要我对你而言变成最重要的，那么，你就一定不会离开我了对吧？

    极端无安全感的女孩子，凭借这种方式留住了自己重要的人。但是对待不在乎的人，冷漠起来也不过是无需思考的事情。

    毕竟，那甚至不能被叫做包容，而是——不在乎。

    ——随便怎样都好，既然和我无关的话，生气都是浪费感情。

    她太自我了。

    如果不是她自己所喜欢的人，就算付出再多，就算再喜欢，也不会被她放到眼中，那双温柔的蓝色眸子，除了她自己选择的人，根本不会再印现出任何其他人。

    她的时间停止了，那么这种变化，难道对她真的没有影响吗？

    会扭曲。

    重要的人显得更加重要，不在乎的人就更加不重要，那么……对她、对萧流萤而言，这个世界上称得上重要的人，又有多少呢？

    说是温柔，却是比任何人都要薄情。

    即便是自己曾经温柔对待的人，只要令自己不悦，伤害了自己更加重要的人，那么，收回曾经的温柔，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我不会阻止你的，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又怎么会有阻止你的理由呢？”

    “但是，就像你自己说的，有些东西，如果不知道的话，对你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萤一愣，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蓝眸仿佛无光，“你知道。”

    这样的眼神。

    仿佛毫无波动的，再也不会被任何东西影响的冷漠的眼神。

    这是古夫人以前从未见过的。

    这大概就是影响了吧。经历了死亡的绝望，经历了孤独与无望，在孤独的旋涡中挣扎无果，时间不为其停留而造成的后果。

    死者终究是死者，即便被复活到几乎和人类一样的状态，她也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围。

    将喜爱放大，无情放大，为了自己的愿望而复活的少女，敛去了温柔的虚假之后。

    连那双眼中，都透露着平静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