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这段时间,都要打扰了。”在古烛家呆了一段时间的少女对着古烛一家说了这样的话,看着暗下来的天空,便告别了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中去了。
她看上去和比起刚来时的拘束要放松了不少,就仿佛自己从未死去过一样,不过在从常常来往的领居家收到了邀请然后一如往常地用餐了罢了。
萧流萤到底是萧流萤,对自己的情绪的隐藏,即便是被得知的消息所冲击也好好地保持了自我的情绪。
死亡带给她的不止是绝望,更是对她的情感的洗礼。将她对自己所重视的珍视强化,将对自己所不在乎的漠然强化。对她而言,即便是自身,最在乎的也不过是自己被终结的理想,而对于自己本身却没有那么在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即便是她自己也无法掌控自己的感情。喜欢与不在乎,冷漠和珍视,在她情感正常的时候都没能扭转的扭曲,在如今这副已经被扭曲的灵魂里,就更加难以扭回。
即便内心在流着眼泪,却仿佛是在心口划下伤口,令其愈合,然后再一次划伤,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拯救的不断的伤口。
“妈。”少年对着自己的母亲喊了一声,“你和萤说了什么?”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被特地支开去和父亲交谈,但是他的父亲却只是和他简单粗浅地交谈了一些他本就知道的东西,就像是将早已摆到他面前的资料再对着他读了一遍一样。
刻意将他支开,一定有什么理由,比如是,有些什么不能让他知晓的东西吗?
明明……明明他和萤的关系那么亲近,也不能知道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这些东西还没到让你知道的时候,阿烛。”他的母亲没有接话,反倒是古先生先开了口,截断了古夫人可能说出些什么的可能性。
“……是的,阿烛。”他的母亲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些许他难以理解的感情,“你还不该知道。”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门合上了。
灯打开了,空无一人的房间即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也去不了由于常年无人居住而带有的一些味道。
萧流萤不在乎这些,她的眼眸微垂,和方才在古烛家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
“果然……有些东西,必须要付出代价吧……”
她这样呢喃着,背靠着门滑坐下来,抬手捂住了双眼,连身子都开始颤抖。
视觉所感觉到的大概是昏黑的,模糊难以辨清眼前的一切,触感上大概是有风吹过来的感觉,这是真实吗?还是被他的意识模糊的梦境呢?
就仿佛断片的电视机一样,产生间歇性的模糊感和失感。
沉沉的黑夜,散落在那深色上的亮点,那是遥远的、无法触及的星。出现在视线里的,是如同幼儿般幼小的手。试图伸向哪里,试图抓住什么。
手指触及的触感,是扬起的白色裙角。抬手指着天空的,露出软乎乎的笑意的,看不清面容的女孩子,她的唇瓣微动着,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什么都听不到,就仿佛耳朵被吹拂的风灌满了一般。
人在梦中的时候,会察觉到自己在做梦吗?
答案是,有时会,有时不会,但到底是已经察觉了不愿意承认,还是真正地毫无所觉,恐怕连梦的主人都不会清楚吧。
……这是梦。
虽然骨的确不是人类,也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一天会睡着做梦。
由于萧流萤的要求而先行独自回来的骨,原本躺在沙发上陷入了梦境。
那对他而言,真的是非常久远的梦境。
他到底有多久,没有梦到那个人了呢?也许自己是一直希望能够梦到的吧,只不过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做梦的能力。也一直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梦见那个人的机会。
“果然……有些东西,必须要付出代价吧……”
……他一瞬间就清醒了,甚至为自己沉迷梦中而感到一丝愧疚。
将目光放于眼前,才是他该做的事情,将自己要好好照顾的女孩照顾好,才是他要做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够达成他的愿望,才能够拯救她,不是吗?
骨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前的少女身前,俯身将人揽进怀中,他说。
“不要担心,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你没有任何错误,苛求你的从来只是这个世界而已。”
“我为什么……一定要接受这种命运……”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