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琼如在沸水中蒸煮,甚至整个身子都发出了“滋滋”声响。
只需随便朝一个方向走上数十步,他便可以托庇于树荫,不再受煎熬之苦,但萧无琼心性秉直,不屑于此。
这份苦虽然难忍,但与当年被吊在大槐树上时相比,还略有不如。
在承受痛苦时,萧无琼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正东方向,似乎有神秘的种力量一直在召唤他。
这种力量并不十分强烈,却无比的亲切,使得萧无琼的灵魂深处,蠢蠢欲动。
萧无琼猜测,这很可能是文锦华对自己的试探,如果自己不能经受住诱惑,或许马上便被文锦华给灭杀了。
所以,他一直努力地克制着这份冲动。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日光已经偏西,至阳气息却更加强烈了。
萧无琼的魂力几乎被消散尽了,身形已几近透明,他再也无法保持人形之状,散成了一团,此时的疼痛,才算到了极致,比在大槐树上时,还要猛烈。
那时,还只是肉体的疼痛,到了极致,便会有麻木的可能。而如今,灵魂深处饱受创痛,意识时刻清醒,想避都避不了。
萧无琼原本以为,东方那股召唤之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强,但恰恰相反,他魂力越来越弱,那股气息也跟着减弱,这令他很是疑惑。
很快,他再也顾不得想其他,疼痛如滔天巨浪涌来,将他彻底吞没。
“还是小看了这暴晒之刑,只怕不消片刻,我的魂力就会彻底消融,还是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
不知不觉中,他的魂魄不由自主地慢慢朝东方移动。
忽然,萧无琼发觉至阳气息正在减弱,幅度虽小,感觉却十分明显。
这时,萧无琼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往东移动了数丈远。
很快他发现了至阳气息减弱的原因,并不是日光有所减弱,而是他周围有淡淡的阴翳灵气。正是这些阴翳灵气抵消了部分至阳之气。
萧无琼又往东飘了些许,疼痛又减少了一分,这里的阴翳气息更浓了些。
“果然如此,看来这些阴气是从树林里来的。”
他终于发现了原因,心里也有了计较。
“这里虽好了很多,但也坚持不到日落,还是再往东些,只要不进入树林就不算逃避。”
萧无琼慢慢地移到树林边上,阴翳之气愈发的浓郁,他不自觉地张口吸取,顿时精神大振,如饮清露,畅爽难言。
有了充足的阴翳灵气补充,虽然魂魄依旧有些难受,但烈日再难构成威胁。
萧无琼大口大口地汲取灵气,忽然发现文锦华已到了面前。
“文岛主!”萧无琼惊叫一声。
“莫怕!能在烈日下暴晒几个时辰,也算难得了。一般的鬼魂,恐怕连一炷香都难坚持。你既然已经发现了此处的奥妙,说明你命不该绝,天意你该有机缘。好了,随本尊进屋。”
本来,萧无琼只想着今日能够保住魂魄就算不错了,根本没对文锦华所说的机缘报什么希望。但如今大劫已过,他倒生出了几分渴望。
萧无琼跟随文锦华来到木屋中,终于不再受至阳之气灼烧之苦。
文锦华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乎要消散的萧无琼,问道:
“萧无琼,你可愿随本座修炼?”
萧无琼如何也想不到,文锦华所说的机缘竟是这个。
“文岛主,我一个鬼魂,可以修炼吗?”
文锦华微微一笑:“怎么?本座的话你也不信?”
“不,不,文岛主修为高深,说话自然不假。”
“嗯,你明白就好。不过,你若是普通鬼魂,本座自然没办法让你修炼。但你不同,所谓祸兮福所倚。那魔人将你炼成鬼灵的同时,也使你脱离了孤魂野鬼的范畴。那十枚血槐子,经过魔人的祭炼,已然成为一种法器,而你的魂魄又被炼入槐子,你也就相当于成为了器灵。本座说的这些你可听得懂?”
萧无琼点点头答道:“虽不全懂,也知大概。”
“本座观你谈吐,似乎读过书?”
“是的,我母亲曾做过大户小姐的贴身丫鬟,粗通文墨,我自幼随母亲读过几年书。”
“如此甚好。按理说,你既然是器灵,那么那十粒槐子便是你的身体。但你这个身体,和人的身体,你可知有何区别?”
直到此时,萧无琼才敢肯定,文锦华对自己确实有栽培之心。不过,他自幼随寡母、兄长生活在世间的最底层,受过许多苦楚,也见多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更曾被黑袍人掳去,尝尽非人折磨。所以,尽管到现在没从文锦华身上感觉到恶意,却也不会再轻信于人。
“不知道。望文岛主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