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摘下斗篷,朝着这边方向盈盈一拜。
沈恬怔怔地望着那张娇小玲珑的脸庞,女子不喜艳色,身上只是一套青色罗裙。头发由一支木簪挽起,虽说脸上没有任何粉黛,却不由得生出一股气质来。
端庄大方。
她与他站在一起,一个仪容得体,一个温润如玉,竟像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沈恬只觉得自己的气息有些急促,她的指尖缓缓攀上脸庞。一股怒气,怎么盖都盖不住。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在赵府等了表哥足足四年,从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到现在已经十九岁了,本以为这次表哥回来自己多年的夙愿便能实现,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义妹?这女子是……”陆氏皱眉。
叶清臣向自己的母亲行了一礼,“此事话长,容入了府内再说也不迟,对吧母亲?”
陆氏点点头,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了一遍闻卿,“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府吧。”
沈恬几乎听得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手爆青筋尾随也入了府内。
敏锐地察觉到此人眼中的不善,闻卿眸光微闪,勾唇一笑。看来叶府果然不是个良善之地,自己貌似刚来就被盯上了呢。
“苏姑娘,走吧。”叶清臣见母亲回了府,朝身旁的闻卿轻轻开口,他笑容可掬,宛若初升晨曦明媚照人。
叶清臣其实并不近女色,这个众人皆知。只是他的母亲陆氏,为了叶家的香火着想擅自帮他纳了几房姨太。
闻卿不自觉的笑了,说道:“大哥,不是几日前已经认了我做义妹么,怎的称呼如此生分,到让我有些不自在了。”
叶清臣闻言不自觉绕绕脑袋,顿了顿道:“那,走吧妹妹。”
“唤我卿儿吧,父亲以前就是这么叫的。”
闻卿的嗓音甜甜,引得叶清臣不由得抬头看过去,只见她白皙的面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丝毫没有责备之情,像是真正和一个哥哥说话般随意。
他心中难受,道了声好。
他欠她的今生大概还不清了,只能竭尽所能让她过的幸福快乐。给她找一户好人家,下辈子过的无忧无虑。
叶清臣初回姑臧,理应先拜见天子。他简单和陆氏交代了几句话之后便去沐浴更衣,换上了威严的玄色九莲荷图武官制服,向着皇宫而去。临走前似是安慰般的,给了闻卿一个安抚的眼神。
在叶府奴婢丫鬟们好奇的目光中,她被传到了一处宽大的房屋中。
屋里采光极好,敞亮大方,布置的极是雅致精巧。东边墙上挂着《汉宫春晓图》、《百骏图》、《千里江山图》等名贵字画儿,显得趣意不凡,西边小紫檀木柜架上落了只振翅欲飞的青铜雀香炉,上好的烟气从鸟嘴儿里袅袅上升,闻了便叫人神清气爽。此般古朴沉奢的摆设屋里还有许多,都是大气端庄极了。
主座上坐着方才见过的那位老夫人,此时她正微笑着和屋里几个赔笑的婢子聊天说话。
老夫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穿了件墨绿色仙桃长寿纹褙子,外罩缂丝石青银鼠褂,两鬓隐约可见几缕银丝,姿态从容,隐隐透出几分威严,果然不愧是掌握这个家里生杀大权的主儿。
主座旁的小座上是个藕色襦裙珠翠环绕的娇小女子,正是先前在门口见过的那个。见着门外头闻卿进来,她言笑晏晏的脸庞有瞬间僵硬,很快掩饰下去。
想到来之前做的关于府里众人性格的调查,闻卿摆出了温顺的姿态,朝着主座拜下去,“小女苏卿给老夫人问安。”
沈恬阴沉盯着她。
陆氏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呷,淡淡嗯了声,“起来吧。”
她顺从地起身,似是娇怯般微微低着头。如此良顺的模样倒叫原本不太喜她的老夫人心头稍许满意。
关于此女的身份,臣儿大致交代了些,说是他手底下副将的女儿,那副将在战场上为救他一命死了,临终前托孤于他照顾。
救命之恩按理说帮忙照料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多了张吃饭的嘴,偌大的赵府还是养得下的。
只是老夫人本就性情寡淡甚至是苛薄,对女子极为严厉,就连之前堪称大家闺秀典范的正妻孙晴雯都没能叫她满意,何况是这个半道冒出来的野路子。
再者她素来觉着儿子太过刚直,对男女之事不大通窍,若是哪天被什么狐媚子骗了去,岂不是腌臜了叶家名声。
不过终究是救命恩人家里的,老夫人的态度也没那么不好。
“你叫苏卿?老妇听义儿说,你随父母常年居住在边陲之地?家中可还有其他甚么人?”瞥了眼她那张玲珑小巧的脸,这般皮肤可不像是边陲苦地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