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姑臧的上流贵女圈里流传着一个热络的话题,说那备受皇帝器重恩宠的叶清臣大将军,新认了个义妹。
叶清臣家世显赫、年轻有为,英俊不凡不说,半年前还死了正妻,如此大好的条件当然被诸多人盯上。何况贵女们的圈子就这么大,谁家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饭前茶后的谈资。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这位新晋的“贵女”便被各家千金小姐们猜测了个遍,是以那品诗会举办的时候,专门不拉下地给她也发了张烫金的邀请函。
可谁曾想到这一模一样的邀请函,竟然跑到了京亦世子的书桌上。
那日在归月阁的两位公子出现在了书房里。一位是信冬,而另外一个正是京亦世子,方子澄。
方子澄一身淡青色长衫,身上还有些淡淡的酒气。
他信步走向桌案,轻轻捻了捻邀请函的边角。
“此为何物?”方子澄问道,“不是说表妹出了点事情,现在在我府上大闹吗?怎么回来不见表妹,光见到这邀请函了?”
信冬轻笑道:“那公子恐怕是要找流木来问问了。”
“流木!”
一个穿着便衣的男子应声而入,单膝跪下道:“卑职在!”
“这怎么回事?”
“回世子大人,今日表小姐到府上来寻大人,可是大人不在,表小姐便说有要紧事,吵着要见大人。”流木说道,“于是便……”
方子澄摆了摆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得了,江宛那个小丫头的招数如何磨人我还能不清楚吗?”说罢,方子澄打开了那邀请函。
“品诗籍会”四个字映入眼帘。
方子澄皱了一下眉,道:“江宛那小丫头如此盛情邀请我,想必说是品诗,却就是女子们聚集的场所。我有什么好去的?不去。”
“公子向来喜好女色,为何不去呢?”信冬在一旁笑着,笑容当中有几丝幸灾乐祸。
“信冬你明明知道……”方子澄的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下去了。明明就知道流光是在取笑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地上的流木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大人,表小姐临走之前还有一句话,要卑职托付给大人。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讲讲!”方子澄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的。
“表小姐临走之前说,让大人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这诗会。说大人年纪不小了,也该……也该成家立业了。”流木说着,埋下了头。
这天下谁人不知世子不好权贵,不喜山水,只爱游荡于青楼酒馆,嗅胭脂水粉,看婀娜多姿。既然是如此,风流潇洒之人自然不愿意早日成家,把自己锁在一个女人的身边。
可话虽如此,堂堂世子,到如今,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不免引人非议。
自从那日,江宛在街上听闻有人嚼舌根,说当今世子有龙阳之好,便气得七窍生烟,非说要给方子澄物色一个好女人出来。何绍钦好几次和家中的父母抱怨,说以后不让江宛到他那儿去吵闹了。可无奈家中父母竟然也和江宛达成了共识。
这群芳斗艳的诗会,并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压力太大,不敢去呀!
信冬拱手说道:“公子其实也有去的理由。”
“哦?你说来听听?”
“要说公子与表小姐之间的关系如何好,想必公子是不吃这一套的。但是关于此次诗会,流光也有所耳闻,有一件事情想来公子必然会感兴趣。”信冬轻笑着,笑容总给人一种腹黑的感觉。
流木看信冬的样子,就知道信冬不打算让他知道,他便先告退了。
“说吧,什么事情?”
“公子可还记得叶将军回京那日带回的马车?”信冬问道。
那日……
方子澄的思绪不禁飘回了那天,他在归月阁之上遥望街上的马车。那马车的车里,原本摇摇晃晃的,惹得他就是看不着,心里感觉痒痒的。可谁曾想到马车里的女子竟然在与他经过时掀开了车帘,惊鸿一瞥,从此那芳容便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果然是妙龄女子,可那女子是谁?为什么跟着叶将军一起回来了?
流光看得出方子澄的心思,于是便多多留意,这也才打听到了诗会的事情。
“公子去吗?”
“有美人兮,为何不顾?”
这日天色泛着鱼肚白,惜春便将披头散发窝在被中的姑娘硬生生拉了起来,慌里慌张地给她洁面上妆,还要穿衣盘发戴首饰。
此处不得不夸一下明信的好手艺,究竟是宋嬷嬷亲自调教出来的大丫鬟,流云髻盘的顶好,既娴雅又不显得过于慵懒,配上姑臧城时下最流行的梅花妆,原本便是个精巧美绝的人儿,这下竟不似凡尘俗世的了。
所谓美人,能惊鸿一瞥的,也是经过了许多雕琢的。
便是摆出热情强调过来寻她一起走的沈恬看了,都怔了好一会儿。
“我与妹妹站在一起,霎时就成了地上的泥。”她故作酸溜溜地说道,面上带笑,眼中的阴寒更深。
闻卿像个布偶娃娃一样被扯来扯去拾掇了好半天,自己都还没看自己什么模样。打镜中一瞅,登时笑了。
“如此雅致的品诗会,明信却将我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相亲去呢。”
“噫,你这丫头,说起话来倒是真不害臊。”沈恬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心里话。
到了品诗会,山边竹林当中有一座长亭子,其间才子佳人来来往往,看上去十分热闹。纵使闻卿打扮的再超脱凡尘俗世,在群芳斗艳之中,也黯淡了些颜色。这样也好,她并不打算在这诗会上一出场就引人注目。
她来这诗会的目的不简单,自然也需要打探一下情况。
可不曾想到,她与沈恬刚刚走近,就被人堵住了。
一位白衣女子挡在她们路前,身后跟着两个侍女,相貌不凡,虽然美艳,却有些风俗味道。
“哟,我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沈家小姐啊!”那女子开口,语气之中便有几分讥讽。
来者不善,这沈恬其实你心思多,恐怕也得罪了不少人,想到可能是对头,闻卿便颔首露出微笑,并没有说话。
沈恬撇了撇嘴角,当然是不愿意在能量做面前出丑。
她扬起下巴言道:“彭小姐今日不在家看着自己的钱庄,怎么还跑到品诗籍会来故作高雅了?”
“呵,说到故作高雅,沈小姐大字不识,还来这品诗籍会上游玩,怕是不要脸的程度无人可及啊!”那位被称为彭小姐的女子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一步,似乎并不打算让道。
“我何曾大字不识?要说不要脸,你一个风尘女子生下的女儿又算什么?”沈恬看了一眼旁边的闻卿,说道,“今日我等来此,并不是来惹是生非的,我劝你让道!”
彭小姐也跟着看了一眼闻卿,说:“让道?现在是我要出去,也不知是谁挡了谁?你旁边这位,哟,可从来都没见过呢。”
“小女苏氏,单字一个卿,见过彭小姐。”闻卿微微俯身,说话和动作颇有礼教。
见到有旁人在,她也不愿意在大家面前失了自己的风度。可是既然是沈恬带来的人,她难免就想利用一下。
“我见这位苏小姐相貌标致,谈吐得礼,想必也像小姐一样,也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吧?”
沈恬在一旁不甘地说道:“彭小姐平日里对叶将军家中的事情关注众多,怎么不知道叶将军回来的那日,带回来了一个女子?一个从乡野带回的女子,彭小姐原来也觉得是大家闺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