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陈青织就是个神经病,你们看看她做的都是什么事儿?这种人就不应该来上学,影响我的心情。我没法教她,教不了……”
心里一阵烦乱,我不再端着揣着,瞪了她一眼。
“一看就是没教养的丫头!”她吐沫横飞。
我直视她:“你说谁没教养?”
河北大娘一听我反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没有教养!野丫头,你可别来恶心我了,我讨厌你,就是讨厌你!”
“没教养”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没家教,我本来就是单亲家庭,小时候受的非议就够多够伤人了,虽说现在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怎么在乎,但这一下这个老bk真的挑战到我的底线了。我控制不住情绪地一把抓起老赵的矿泉水,想都没想就使劲摔到讲桌上。
矿泉水瓶碰到讲桌的铁皮边缘,瓶身被打瘪一个部位后,落在地上,滚了滚。
我双臂环胸看着她:“作妖。你天天自导自演很有意思?”
“你可拉倒,赶紧走,别耽误我上课。”河北大娘怒视着我,她的眼睛忽地就红了,哑着嗓子对正要出去的我说,“你为什么总来得那么晚还要坐最后一排,为什么要藐视我?为什么要处处与我为难?”
我自认为不是存在感很强的人,一大早上就给我来这么一出,顿感头疼:“我并没有迟到,也并没有处处与你为难。至于坐最后一排,关你屁事。”
所以河北大娘看看地上的瓶子,再看看我,愣了一下之后,她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歇斯底里地朝我吼:“你……你现在就滚,滚出这个教室!”
不知道是吵得太激烈了还是班上一向如此,我记得那天就是我和老BK的华山论剑,其他一切都化作背景,我扫了一眼,很多人都低着头,就当没参与没目睹这件事,反正当时班上是没有任何人说话的,有的人甚至幸灾乐祸地在最后一排拿手机偷偷拍视频。
“整天标榜优雅,基本师德都没有,你不觉得自己活得更像小丑吗?”
我图一时嘴上痛快,把老bk骂了。这场嘴仗的最后以我被更年期老女人以更下作的话骂出教室作为结局。
河北大娘对自己的期望,就像是小市民的精明与圆滑,胆小怕事但又不屑于混入抗议群众的故作清高。
人到了中年恐惧的东西有很多,想要改变却又适得其反,我与她计较些什么呢?
后来老赵形容我当时的举动真的是太刚了,一脚踢开桌子就往外走,头也不回,视死如归。
帅不过三秒。
出了教室后,我在农牧楼后面的花坛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书包甩在一边,垂头丧气地盯着地面,大红色的某宝运动鞋看起来又脏又土。尽管太阳已经出来了,早上十点多还是有点冷。
我初中开始接触英语,反应不行,二十多岁的女老师关注到我这个有些迟钝的女孩,循循善诱,然后教我怎么去面对这个用成绩衡量一切的义务教育,她是我人生里很重要的存在。
她是用连夸带鼓励的方式把我拉上正轨的,上高中以后我依旧对英语抱有极大热情与热爱,成绩也很OK。所以第一天上大学英语的时候我才会自告奋勇当英语课代表,以至于成了河北大娘的目标,以至于后来“有点自我”的我发展成这个鬼样子。
转眼离开那个小县城五六年了,拿过奖,参加过比赛,努力学习,组织过活动。可以说来大学以前,说不上是什么大学霸,但至少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可如今到大学一年多,甭说别的了,四级至今没过。
也许这个学校里从来就没有一个老师会懂:我面对那些成绩拔尖唯排名为上的同学时、面对那些依旧在紧抓成绩不放、只讲究指标而根本不考虑学生的处境的老师时,我们又是一种怎样的迷惑心情……我早就厌倦了这个学校,厌倦了所谓大学,现在这种厌恶的程度更深,也厌倦了河北大娘这个鸟人,更不想去找人述求什么……写文这么些时间,我算是明白了,大家在乎的才不是我的死活和什么情怀,也就能发点苟且的帖子,逗大家乐乐。……我也不想打电话回家,我妈要懂我的难处,就不会每次抓着我骂,说什么你忍一忍就好了,你去招惹别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