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个古豪宅的内部,祈羽看到了屋内许多富丽堂皇的艺术品及名画,光是大厅的摆设至少也有好几亿戒尼,每一个物品都价值连城,她正站在大厅迷茫的四处张望,豪宅内部的光源只有零星的蜡烛点亮,十分诡譎,她往中间的大楼梯看上去,只见到一幅画被挂在墙上,宣示着他就是那里的主人一样,那个画像应该是个男人,以他的发型来说的话应是如此,白发稀疏。
祈羽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脸被抹消了,而在这灯光昏暗的此刻看着比平常更加骇人,十分毛骨悚然,蜡烛不知被什么风吹着,光线闪烁不定,祈羽感受到那令人不舒服的风,吹着自己忍不住打哆嗦。
“哈……哈……”
祈羽突然觉得难以呼吸,仿佛被人攫住了脖子一样,她很不喜欢这里,可她的双脚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她冷汗直流,想着这儿到底是哪里,既陌生又熟悉。
这儿是自己的家?
不,她不承认,她跟这里一点关系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祈羽……祈羽……”
这呼唤声打断了祈羽的思绪,来自后方,祈羽缓慢地往身后转去,这个动作仿佛半世纪这么长,只见在她身后的是对夫妻,是对没有脸的夫妻,那对夫妻离自己只有一米之间的距离,然后,他们伸手想要触摸祈羽的脸庞。
隔着这样的距离,祈羽也感受得到对方的寒气直逼自己。
“祈羽……我的乖女儿……”
“啊啊啊啊啊啊!!”
祈羽冷不住尖叫了起来,不仅仅是被这样的景象吓到,还有她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溃了,她想往后伸逃去,但在转身的瞬间她却跌倒了,她吃痛的抬起头,发现是那对夫妻抓着自己的脚不放。
“别走……祈羽……你不是说会帮爸妈实现愿望的吗?”
“不、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祈羽想要踢下去,却也没有力气跟胆量,她害怕的趴在地上,想要往前方爬过去,然而后面有人在拉扯,她是慢慢地往后方滑行过去。
恐惧佔满了她的全身,她只能尖叫,发狂的,绝望的,她想要逃离这里。
“……姐姐。”
祈羽闻言疑惑地抬起了头,发现一个男孩离自己只有半米的距离,依然没有脸。
没有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祈羽!祈羽!喂!振作一点!”
祈羽倏然睁开双眼,带着紧张的喘息声,大力呼吸不止,整张脸佈满汗液,首先映入双眼之中的是酷拉皮卡担心的脸庞,再来是酷拉皮卡焦急的声音传入了祈羽的耳膜。
“祈羽……祈羽!你没事吧?”
祈羽愣愣的看着酷拉皮卡许久,才逐渐醒悟过来,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她已经从刚才的恶梦中解放出来了。
“祈羽?”
“我……没事的,放心。”祈羽坐起了身子,左手举起来胡乱的抹掉身上的冷汗,让自己的呼吸渐趋平稳,她垂下了眼帘,又想起了刚才莫名真实的梦境,那景象是陌生又熟悉,但她只感觉到身体一阵冰冷,祈羽长吐了一口气低喃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恶梦?”
祈羽微微点头,但她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她拿起了放在身旁桌上的怀表,打开来看里面的照片。
单纯只是梦吗?刚才在梦中出现的那三个人……大概是她怀表中照片的人没有错,但是之前不曾做过这样梦的她,这又代表什么意思呢?而且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是因为看到了那些灵魂的关系吗?是因为听着酷拉皮卡他们的谈话触动到了什么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难得梦到了一个有线索的梦,却是令人无比的噁心。
酷拉皮卡看着祈羽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怀表,则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他的表情也是转向复杂。
“梦很不好受吧?”酷拉皮卡轻声说道。
祈羽沉默的点头。
“我去帮你弄点热的。”
话说完的酷拉皮卡转身开门离去,过没有多久,他便拿着一杯热水及一碗热汤过来并说道:“你先喝热水,热汤是我先前弄的早餐,有胃口的话记得多喝点。”
“谢谢。”祈羽拿起了热水一饮而尽,虽说有些烫口,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喝完之后她并没有先喝汤,她的确饿了,但却也是没胃口。
她不知为何还是有一点点疲累,但不碍事,原来做个梦也可以这样折腾人?
“你好好休息,我知道做恶梦很难受。”
祈羽疑惑的抬头看向,她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我直到半年前都还是很常做恶梦的。”
“……抱歉。”祈羽低下了头,她知道酷拉皮卡在说关於什么的梦。
酷拉皮卡摇摇头,表示这没有什么。
“话说……你怎么突然就出现在房间里?你该不会整夜都在这里?”祈羽双眼瞇起来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误会我什么……我就是听到你尖叫进来的。”酷拉皮卡皱眉说道,十分无奈,这傢伙怎么老爱抓着一些奇怪的地方攻击人?
祈羽则是眨了眨眼,然后笑了出来,在酷拉皮卡摸不着头绪的时候,她俏皮的说了句话。
“逗你玩的~”
酷拉皮卡则是一脸语塞的不爽样。
“谢谢你啦。”
酷拉皮卡的脸更鬱闷了。
过了没多久,两人吃饱喝足后,便又走到了窟卢塔族的墓地,而这次大约召唤了20多人,光是这些人数也是花了大半天,时间都到了下午时分,因为召唤完一个以酷拉皮卡的心里状态不可能再召唤下一个。
而在召唤这20多人的时候,祈羽更是整理出了新的规则来,像是不能同时召唤两人以上,但最重要的果然还是一件事情。
就是祈羽发现,召唤最重要需要留有的东西是心臟,在祈羽有几次的召唤失败来说,酷拉皮卡是说那些人是没有心臟的,也就是说,就算有心臟的话,应该可以成功召唤出来。
另一件事则是,祈羽发现她召唤了20多人也没有不适,反而昨夜的梦还比较让她不舒服。
而在祈羽召唤完这些人之后,问酷拉皮卡下一个人要谁之时,酷拉皮卡则是说了一句让她惊讶的话。
“不用了,不用再召唤了,这样就好了。”
祈羽本来以为酷拉皮卡的意思是休息一下,但是他后来又补了一句话。
“我们明早就出发去达拉尔拉吧。”
“你不想跟大家都说上一次话吗?不是还有一些人?”
酷拉皮卡摇头。
“是想要之后还有机会吗?毕竟只能见上一次面……”说到此,祈羽有些惋惜自己能力的不中用。
“差不多是这样。”
酷拉皮卡没有把话讲完,但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到此,酷拉皮卡打算往其他方向走去,见到此的祈羽大声喊住他,让他停下,而他也真的停下了,脸色不太好的转身看向祈羽。
祈羽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会惹酷拉皮卡不开心,但是她还是得说。
“酷拉皮卡,我想你也已经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但我还是想再跟你说一次,这也是那些已逝者的愿望吧……”祈羽吞了一下口水,正色道:“大家并不希望你去復仇,而是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不被这些所束缚。”
“所以呢?”
但超出祈羽预料之外的,酷拉皮卡并没有发怒,只是语气很冷淡,但这或许也只是个开端而已,还没有到临界点。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但……既然大家都是这么希望的话,你何不尝试着放下看看?当然不是说不要在怨恨那些傢伙,只是你不应该被这些所绊住……结果到头来,明明你是唯一的倖存者,却也无法摆脱那些人所做的一切,这样看来,你这样好不容易活下来,不也是很可悲吗?”
“真正的可悲是我的族人无缘无故被杀死,却没有人愿意为他们报仇。”
酷拉皮卡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那么你呢?你的一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绑住你也甘愿吗?”祈羽皱眉说道。
“……我的一生即便都是在为族人们夺回尊严,那我也甘愿。”
祈羽以沉默回应,看到对方态度都这么坚决了,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她其实也不在乎酷拉皮卡到底要不要復仇,只是这两天听了太多太多的期许,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要帮着那些鬼魂实现他们的愿望。
再者,他们的愿望对酷拉皮卡来说是更好的,而且在自己内心的小小世界中,大概也不想看到酷拉皮卡这样度过一生吧,她想。
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酷拉皮卡的坚持。
“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我就只是想要替他们再转达一次这些话而已。”祈羽低下了头,有些丧气。
酷拉皮卡看着祈羽,说了一句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语。
“谢谢。”他说。
祈羽惊讶的抬起头,对上的是酷拉皮卡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表情此刻有些刺眼,祈羽发现已经快到黄昏了,正如她第一次遇到他一样。
酷拉皮卡头微微一撇,视线望向别处,祈羽看到酷拉皮卡裸露在外的耳坠,很好看。
“我知道你讲这些话是为我好。”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祈羽说出了真心话。
“我?”酷拉皮卡撑大双眼看向祈羽,带着无辜的表情说道:“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生气?”
“……”算了。
酷拉皮卡淡淡一笑继续说着:“其实……我曾经也想过强迫自己放下这件事情,因为达吉……你也知道的。”酷拉皮卡頷首:“但根本没办法,我是无法继续装傻的活下去,对我的族人们也是,他们死也不会瞑目的。”
祈羽静静的听着。
“老实说听到他们大多都劝我放弃復仇,这让我很生气……”酷拉皮卡说到此皱起眉头:“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要让我这样忍着?而他们又为什么不想要我为他们復仇?”
酷拉皮卡的头转向别处,祈羽看不见酷拉皮卡变为温柔的神情。
“但我同时也知道他们是真的为我着想,也因为这样,加深了我一定要为族人报仇的决心,因为只剩下我在坚持这件事……即便只有我坚持,我也得这样做。”
因为族人说的话都不是自己想听的,因为几乎没有人支持他去復仇,因为大多人都希望他拋下一切活出自己,因为就是因为这些让酷拉皮卡再也停不下去,所以打消了继续召唤的念头,这些话,酷拉皮卡并没有说出来。
他也怕自己感受到了太多温暖会不会就这样沦陷进去。
他不行这样。
所以他选择了不再去听。
“是这样啊。”
祈羽对於酷拉皮卡的话语只有这样的回应,如果他都已经确定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了,那自己又何必再去阻拦?
祈羽笑了一下。
“那我们一起为成为猎人努力吧,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转过身,看到祈羽的笑脸,虽然夕阳西下的关系,有些不清楚,但他还看得出她那支持自己的笑容。
“嗯。”
然后,酷拉皮卡也露出了极为好看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遇到祈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