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一甩袖袍,冷哼一声,进屋,继续处理政务去了。
“哎……皇上……”上官忆本想叫住他,看他似乎还未消气的背影,为了不多惹麻烦就又止住了口。
本来还想说谢谢的,既然他不肯听,她也懒得那么多废话。起身,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尘,拿着令牌找白茗去了。
……
“这大半夜的……我们私自出宫不太好吧?”白茗拿着锄头,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一片,脚步有些胆怯。
“我们不是有出宫令牌吗?怕什么?”上官忆一手拉着她,一手拿着火折子照亮四周:“况且,你以为我去求个令牌容易吗?昨天挨了顿骂,搞得今天跪在地上都是胆战心惊的。”
“可是……我们也不用大半夜出来查啊?”她牵着上官忆的手,一步一步走的极为小心,好似很怕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以为我想啊?这就剩两天时间了。”上官忆看了眼四周,拿过白茗手中的铲子,兜兜转转了许久,终于走到杨树旁,对着身后的白茗招招手:“白茗,一起来挖,两人一起要快点。”
“来了。”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一束火光照亮一方土地。白茗虽说有点胆怯,但拿起铲子,也跟着挖了起来。
挖了一小会,上官忆感觉挖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把周围的土挑开,握着火折子蹲了下来,白茗看着好奇也跟着蹲下来。上官忆将火折子插在土地,光线一下子照亮了土坑,看到那个硬邦邦的东西,她双眼徒然睁大,白茗则吓得跌倒在地上。
只见那土中赫然竖着一只手,明亮的火光更为那只惨白的手铺上了一层枯黄,手竖着那里五指朝天,让人仿佛看见地狱里的恶鬼从土中爬出来,发出死不瞑目的呐喊。
“我们……还要不要接着挖?”白茗从地上站起来,也顾不得身上有多少灰尘,看着那截手臂本能的后退。
上官忆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本想将手中的铲子丢掉一了百了,可铲子刚丢在地下发出铮铮响声,她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人怒气交加以及失望的神情,她咬了咬牙,又把铲子捡了回来:“接着挖!”
两人鼓足勇气接着挖了起来,才把上面的一层土刨开,便映出三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在黑夜的衬托下尤其渗人。
“把你头上的簪子给我。”上官忆尸体上面的灰尘全部弄了干净,而后细细开始检查了起来,一还翻弄尸体一边还喃喃自语:“这人死了怎么没流血呢……”
“拿去。”白茗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交给上官忆时才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带簪子的习惯,头发只是轻轻束起尾部,柔柔披在肩上。一身粉色秀女装,蹲在土里细指握着烛火,似一朵淡粉桃花在黄昏落霞下迎风绽放。
一张容颜算不得倾城,明明经常在一起,按理说和她最是亲近,可那气质分明带着高贵的疏离,如开在九天云霄上的渲染花朵,在茫茫白云的掩盖下越显朦胧,仿佛握在手心却又似乎隔着云端,她和她朋友间的距离,究竟咫尺,还是,根本为天涯?
“小忆,你是哪家的千金啊?”白茗走过去,看着上官忆仔细的检查尸体,很认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总觉得,虽同为秀女,她与她以后要走的路,截然相反,宛如天堂地狱的差别,虽然是一个不靠谱的直觉,可是她很想知道,究竟谁走的是天堂,谁,又会留在地狱?
“千金?别开玩笑了,我就一醉娇……”本想说出自己是醉娇阁的琴师,看了一白茗,觉得还没到说出真相的时候,于是改口道:“尚书家的女儿罢了,父亲算不得高官,勉勉强强保个衣食无忧。”虽说官场之道她并不怎么熟悉,可这话应该算不得夸张吧?
“保衣食无忧?我爹一个小小县令便可以做到,你父亲乃是尚书,官从一品,说光宗耀祖都不为过。”白茗讲的一本正经。
“光宗耀祖?得了吧,要这都光宗耀祖,看看人家丞相,正一品,岂不是要上天?”说完,她转过头来,拿出白茗刚刚递过来的簪子,往尸体的喉咙处细细插,拔出来时簪子并没有变黑,她又往肚子上插了一下,发现簪子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没变黑啊?难不成是毒蕈、老鼠药之类的?”又或者是亚硝酸盐?据她所知,银针一般只能验出砒霜之类的毒药,一些含化学硫的毒是不会有变化的。可没道理这毒死人了不流血啊?上官忆想的头疼,忍不住抱怨道:“你说这人死了怎么不流血啊?”流了血或许可以根据血的颜色来辨别,可这偏偏一滴血都没有,总不能剖尸吧?她连忙摇头甩掉这个想法,太恶心了。原谅她胆子还没大到那个地步。
“谁说人死了一定会流血?万一是上吊呢?”白茗蹲在一旁,不明白上官忆在想什么,她看起来似乎……快要被逼疯了。
“上吊?最起码脖子上会有勒痕,眼睛没瞎都能看见,哪像这,浑身上下连点伤痕都没有……”上官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连忙把火折子举起,细细检查尸体的脖子,她用手指将皱在一起的皮拨开,果不其然,上面有一条极细的勒痕,如果不是特意翻弄,就算是白天也看不出来。
“我们其实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因为这三个秀女死的时候没有出声,加上身上又没有伤痕,所以就我们脑中不自觉的排除了外物致死。”上官忆站起身来,指着尸体手指不停的抖动,她感觉自己被耍了:“我就说嘛,这人中毒了不可能毫无迹象,原来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死!”
“不是中毒而死?那是个怎么死法?”
她眸中再没有了玩笑的意味,素来无谓的眸光头一次显出深沉之感。
“封喉。”
“封喉?”
“嗯,而且手法快狠准,一次杀了三个,显然不是针对性的。”
“那……凶手是谁?”
“我们先不要考虑这个问题。”上官忆闭上眼睛,随着脑海中的思路慢慢推理:“你看,死的人全是秀女,皇帝未来的老婆,说明这事和皇上脱不了关系。而且一次打算杀这么多无辜人,必须要滔天的恨意与非凡的本事。凶手只有两种最大的可能,要么他是皇上的仇人,要么,就是……”她睁开眼来,一双眼睛精利闪烁:“他的女人。”
天上的月色隐隐暗了下来,地上渐渐覆上了一层阴霾。白茗在夏日的夜里忽然一个哆嗦,从未想过,不过一桩人心生出的恨意便要生命来偿还。杀人应当偿命,如此想来,数条人命,那凶手如何偿的了?这对那些死去的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你还记得那夜那个秀女说尸体和她打招呼的事?”上官忆问。
“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我也被吓了一跳,好多人都以为闹鬼了呢。”她裹紧了点身上的衣裳。
“我曾以为,那个秀女和御医,两个人必定有一个说了假话,现在想想,他们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上官忆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绑在白茗的手腕上。她有些不明所以,上官忆轻轻一提,白茗的手臂便轻易抬了起来。
“嘶……快拿开,那头发割的我好痛。”白茗痛唤了一声,连忙把绑在手腕上的头发解开。
“要是我再用点力,你会死的你信不信。”上官忆好笑的看着她。
“真的吗……”白茗看着手腕上的头发,立即明白了些什么:“你是说……凶手用头发将尸体的手抬了起来。因为是夜里,那秀女根本看不清头发的存在,所以她才以为尸体在和她打招呼?”
“说对了一半。”上官忆转身,将出土的尸体全部放了回去,拿起铲子将土盖上:“不一定是用头发,凶手当时应该是躲在树后操控,那树距离尸体有三尺,应该没有那么长的头发,况且也很容易断掉。可以是银丝什么的,细,而且韧性好。”把一切处理回原样了后,上官忆拍掉手中的土,接着道:“我们看见尸体时尸体已经倒下了,而且当时地上还有血泊。所以我猜一个是凶手不没掌控好力气,把尸体的身上几处血管给割破了。那样的话银丝必定沾染了血迹,所以收回时树上才会留下细细血痕,根据这个可以推测到,凶手当时就站在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