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您怎么知道那个秀女会武功？况且，万一那个秀女选了其他办法呢？那样的话，陛下您岂不是功亏一篑？”秋的心下掀起滔天波澜，陛下素来精明，谋划一些大事自不会有出错的可能。可……可没想到，陛下连算计人心竟也算到了步步无遗漏的地步，这样的男人，真的……好可怕！
“你以为她有其他路可以选么？看似有许多方法让她选，实则每个思路都隔着一堵墙，真正能走的，只有那一条路。她会不会武功，朕只是个猜测，如今看来，朕猜的也不算错。”在其余四人的震惊下，他淡然的转身，看向窗外的一轮明月，继续道：“本来朕打算在尹妃对她出手时逼她自己显现，没想到……”摇头笑了笑。没想到，他还真有些舍不得。本以为自己的计划败在了自己手上，最终却是弄巧成拙，反而成功了。
“陛下……”秋微微叹了几口气。算计人心的同时，极有可能把自己的心也搭进去，看陛下的模样，怕是……怕是很快就会丢了心。嘴唇动了动，似想劝诫几句，一旁的夏却突然开口道：“差点忘了，陛下，您要属下查那个名叫烈炎的人，属下已经查了出来，他……”
“他是谁，朕暂且不想管。朕现在只想拿去她的资料。你们都下去吧。”他负手立在窗前，挥了挥手。
“是。”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齐退了下去。
案件结束之后，秀女都被放了出来。然后就各自等待着，七日后的选妃仪式。
这七天的时间，上官忆差不多就在房间里度过的，一首曲子弹了无数遍，隐隐约约掌握了些精髓，如何弹出创曲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她心里大约已经有了数。加上在醉娇阁时就曾专研过这首曲子，现下的情况完全可以十二套指法变换游刃有余。
说来也惭愧，如此正式的场合，连一件拿得出手的绫罗绸缎都没有，只有当初董枋翱赠送她的那件蓝色织锦长裙。好在当初觉得好看没有丢掉，这次竟派上了用场。
上官忆盯着手中的银色面具看了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带。这毕竟是选妃，面具什么的应该是不能带，可不带吧，当所有人看着她时，又会有莫名自卑。算了算了，又不是醉娇阁那些客人，这里的人大多都见过她长什么模样，带不带无所谓。
“等等我！”远处传来一声大叫，上官忆转身一看，见远处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勾起一抹柔柔浅笑。认识混丫头，是她在宫中，唯一的光辉。
白茗今天穿了件鹅黄百褶如意裙，加上轻盈的身姿，衬的整个人娇俏无比。可偏偏头发只是轻轻束起，披在肩上。如此一来便显得有些突兀。
“为什么要梳成这样？”上官忆替她微微整理了一下额头有些散落的几根发丝。
白茗见她也是这种头发，身上是一件织锦长裙，外面一件宽大的白色长纱。宛如蔚蓝的天空上覆盖着几朵云显得朦朦胧胧。双手抱着一架玉色古琴，细腻的青丝滑落在胸前，正好落在腰带上的淡蓝鸢尾花上。与她相比，自己就明显有些不搭了。本来就是想学小忆，结果学的一点都不像。红着脸低下头去，小声道：“好看……”
“好看？这样可不好看。”上官忆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琴放下。替她将头发放下，分分两缕结在身后。再从袖子中取出一朵绢花，戴在她的头上。
白色的绢花与鹅黄的裙子配在一起，就像是白梅中结出点点淡黄花芯，寒冷的冬日中显出几抹生命的活力，整个人轻盈灵动至极。头发分为两半束在身后，双眸一眨一眨盈满豆蔻年华的俏皮。上官忆满意的点点头，“好了。”
“这样真的好看吗？”白茗有些不适应的摸了摸头上的绢花。“而且……你希望我们选上好还是没选上好？”
“这个我也说不准。”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如果选上了，那就说明我们一生只能待在深宫中，和其他女人一样，用最美的年华去取悦一个男人。可如果没选上，我们就必须去干那些杂活累活，尽可能的放低自己的身姿，去伺候那些选上了的、曾经和我们平等的那些人。”
两条路，都不好走。或许，从上官景来认她的时候，就不该答应。又或者，从她醒来在醉娇阁个时候，根本就是个错误。
“那我们怎么办？”这句话似乎成了白茗最爱问的一句。每次遇到问题，遇到抉择，总是会习惯性的问上官忆。似乎，她总能找到能够生还的那条路。
这可真是抬举上官忆了，她不过是挑了一条唯一能走的路而已。
“宣——泸州县令之女，白茗。”
殿内忽然传出一声尖叫。上官忆拍了拍白茗的肩膀，“去吧。好好表现，选上了总归是好的。”
“好。”临走前她一眼，转身进了殿。
大约过了一刻钟，殿内又传出一声尖利的喊声：“宣——户部尚书之女，上官忆。”
上官忆深呼吸几口气，抱好自己的琴，踏着白玉石阶，衣裙曳地，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她抬头看了眼此刻巍峨的宫殿，强烈的天光照射下了，仿佛为她铺了条光明大道。不管未来的路如何，总归，只能自己走。
走至殿内，在所有嬷嬷宫女的注视下，对着龙椅上的男子微微弯腰，行了个礼：“臣女拜见皇上。”
“起来吧。”雪幽怃尘点了点头，眸中微光闪烁，不语。
该是表演的时刻了，她的心竟有些紧张起来，抱琴的手也隐隐有汗渗出。下人们抬了一个桌子和凳子过来，将琴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面对他的注视，拂琴的手指竟有些微颤。闭眼酝酿了一会，再睁开眼时，只有蕴含在曲调中的深情：
白绫纱青丝发
你眉目亦如画
恍惚间相望早已无话
心如麻
琴音如白絮纷纷飘扬而出，缭绕在每一个人的耳侧。雪幽怃尘浑身一颤，陌生的琴谱却让他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熟悉感。谁……谁在漫天花海下，也为他奏过这样的一曲琴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