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上官忆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见太后对她如此亲切,好似为她添了几分勇气。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见没有什么怒火,也就直接问道:“太后娘娘,奴婢……奴婢有一事想问一问您。”欲言又止。见太后对她点了点头,才继续问道:“您方才说慕郡主与皇上有婚约,敢问这婚约从何而来?”她还是没有死心。
“长辈们的酒后戏言罢了。”想到以前发生的一些事,太后心中升起许些悔恨与惋惜。
上官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如此说来,雪幽怃尘与慕菲二人便是娃娃亲了。可即便是这样,她于他,还是没有多少可能。且不说身份悬殊太大,他对她,也无非是一些戏弄罢了。
“你这丫头知礼数,哀家对你挺喜爱的,以后你便进内殿服侍哀家吧。”太后笑着说道。
“谢太后。”还没过几天,就博得了太后的喜欢。进内殿服侍太后,不知比侯门的宫女强多少倍。想来以后得日子不会差。
明月当头,丝丝凉风吹来,转眼已入秋季。上官忆走在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远处一抹草丛边,一个女子正踮脚对她招手。笑了笑,朝她大步走了过去。
“几天不见你了,过得怎么样?”
“我……我被分配到了御膳房,烧烧火打打杂,还好,没什么累活。”白茗眼神闪躲,语气也有些虚。上官忆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目光落在她手中被油纸包裹的东西上,笑着问道:“你手上拿着什么呢?”
“给你的……”白茗把油纸一层一层揭开,取出放置在里面的鸡腿,递到她眼前,“诺,专门为你准备的。”
“这么好?”上官忆也毫不客气,接过鸡腿就咬了一大口。她也好几天没有吃肉了,虽说这鸡腿有些冷掉了,但好歹也能饱饱口福不是?眼神不经意撇到白茗绞在一起的小手,干脆把剩余的鸡腿塞进她口里:“给我吃干净了啊。”
“唔……”嘴巴被塞住,说不出话来。犹豫了一小会,还是吃了起来。
上官忆笑了笑,当宫女的哪有那么好命。她侍奉在太后都没吃上几块肉,何况一个烧火丫头?
“没……没了……”白茗满嘴的油水,不好意思的看着油纸中只剩的一根骨头。
“没了就没了呗。以后我赚些碎银子,天天给你买烤鸡。”
“好。”混丫头使劲点头对她的话毋庸置疑。上官忆会心一笑,看向空中的皎皎明月。
生活如此艰难,想要开心一点,也唯有苦中作乐了。
……
月光寥寥几许,射进一方庭院内。满载萧瑟的枫叶从光秃的树上落下,飘旋在空中须臾,最后又落入无尽黑暗之中,再没了半点声响。湮没在一片漆黑里,沉寂。
忽的响起几缕茶水滴溅的声音,一双修长的手指握起酒壶,微微一斜,茶水盈樽。悠悠水声,缓若高山小泉细水,长流迂回曲折。
茶杯杯送至嘴边,浅若桃花的唇畔微微泯了一口,茶香缭绕唇舌之中。温润的眸子之中有了几丝舒意,却还是难掩眸中深深的哀愁。
“殿下。”有女子从门外款步而来,端着一壶新茶,专为添茶而来。将桌上剩余不多的茶壶拿掉,换上一壶满茶。临走时脚步一歪,手中的茶壶瞬间掉落在了男子的身上,柔滑的绸缎被沾湿了一大片。
“殿下恕罪!”女子连忙跪下来求情。
男子并没有生气,轻轻将身上的水渍拂去。挥了挥手,意示女子退下。
“谢殿下。”女子如获大赦,赶紧退了下去。
“殿下,您乃金玉之躯,那宫婢犯了错,您怎可无视?”暗处忽然显现出另一个男子的身影。夜色过暗,那人躲在草丛中犹如鬼魅。
“你说,若是王妹还活着,是不是也像她一般高?”男子的眼神落在门外宫婢离开的方向,玉眸夹着点点水光,在夜色下犹如皎月繁星。语气带了点怀念的味道:“定然还是那般爱穿裙子,时不时撒两句娇。让她学礼数总是不听,有事没事老爱王兄王兄的叫唤。”
“殿下……都过去了,您又是何苦?”暗处传来一声叹息。“公主素来娇纵任性,您已经宠了她十六年。现在她虽逝去了,您又何须自责?”
“是啊,本宫已经宠了她十六年。可本宫还想多宠她几年,为什么老天就是不允许呢?”男子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放置唇畔边,却一点也没有喝。秋风夹着寒意袭来,吹了个红霜满地。听一耳萧瑟,品一份孤寂。
“殿下,节哀。”暗处的人影将头低了下去,也不知该怎么劝,最后只剩下沉默在无边黑夜肆意蔓延。男子忽然起身,月白色的袖袍一扬。踏着破碎的红叶,大步离去。
“殿下,您要去做什么?”暗处的人影终于出来,抱起剑连忙跟上男子的脚步。远处传来带着淡淡怒气的声音:“去与雪幽怃尘讨个说法,本宫要将将王妹的遗体接回家!”
……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暗夜刚刚褪去,一声尖利的长叫划开天空。灼灼骄阳冲破云层直升而上,照的光辉满地,映的天空蔚蓝。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一老臣从两列大臣中站了出来,站在大殿中央朝主位上的男子行了个礼,低头说道:“这次选秀无之事,竟无一人选上,破了先例。敢问皇上,为何?”
“为何?自然是朕都不满意。”雪幽怃尘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朝列整齐的文武百官。
“陛下,事关我国往后香火,您岂能当儿戏来论?”右侧一大臣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儿戏?”雪幽怃尘眸中微光浮动,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朕若是将她们全娶了,这就不是儿戏了?朕若是日日沉迷于女色,这就是国家大事了?”
平静的问句,看似没什么大问题,实则犹如一个大风刮过的大海,随时都可能掀起滔天波澜!
“陛下恕罪!”两列大臣齐齐跪了下来。但还是有不死心的大臣抬起头来,说道:“陛下,皇室不能无后,您好歹也……封一个吧!”
“这自然没有问题。”雪幽怃尘轻笑,佯作苦恼的问道:“那你们说,该选什么人好呢?”
……
“吾本是,荷花女,梦里与君做诗侣。但愿天下有情人,总有一天成眷属。吾本是,荷花女,一片芳心请记取。他年荷花盛开日,朵朵带去吾祝福。”
朗朗歌声从上官忆口中吐出。她一边替太后捏肩,一边唱民间的小曲儿。
“想不到你这姑娘不仅手巧,歌也不错。”太后乐呵呵的说道。
“谢太后夸赞。”上官忆谦虚的开口。眼神却落在一旁宫女刚刚端上来的糕点上。想起昨晚白茗的那根鸡腿,心中莫名泛酸。更何况这种御食糕点,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品尝一口吧?
太后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用眼神意识端糕点的宫女走上前来。对着她说道:“见你这姑娘懂事,这糕点哀家就赏给你了。”
“多谢太后!”上官忆连忙跪下来谢礼。
“见你也累了,下去自个休息会吧。”太后笑着挥了挥手。
“是。”又行了个礼。将糕点端起,去找白茗。
“墨将军之女墨漾,也曾参与过这场选妃,可惜还没来得及为陛下展现一份才艺陛下便匆匆离场。臣虽不知其中原由,但希望陛下能给墨将军之女一次机会。”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在开口,众人点头称颂。右侧一穿铠甲的男人连忙站出来,慌张说道:“皇上,末将的小女容貌不佳,且有陋习,即便成了妃子,怕也入不了皇上的眼。”
“是么?”雪幽怃尘支着额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底下自导自演的大臣。如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眸中有很细微的微光在闪烁,好似在……在数着,看似臣服的朝堂之上,究竟有多少人不受他控制。
“墨将军言过重了,墨千金乃虽不像您这般能挥舞的起大枪,可也是气色俱佳的大家闺秀,天下父母皆望女成凤,您何苦如此贬低自家儿女?”一大臣摇头叹气,似乎在为墨漾感到不公与愤怒。
“你们……你们究竟是何居心,为何非要把小女牵扯进来?”墨将军指着那些起哄的大臣,手指气的发抖,脸因愤怒而发红。倘若现在腰间有一把剑,他定要拔剑而起将这些阴险狡诈的小人给劈了!
朝堂之中气氛很是沉重而宫内的上官忆则端着刚刚被赏赐的糕点,悠闲的走在石路上。
到了,御膳房,上官忆停住脚步。她偷偷溜进窗户边,左瞧又瞧也没发现白茗的身影。混丫头不会起茅房了吧?本想将东西放这等她回来吃,无意中听到御膳房后面传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