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上官忆喃喃道。忽然一声轻笑,笑意嘲讽。世间男人有哪个是好东西?对方表现出一点好感,自己便遐想翩翩。还是她太自作多情呵……
“刚入宫没几天便遭受降职。你这命运,也的确坎坷。”远处忽然传来带着戏谑的大笑。雪幽惕大步走来,看着立在原地发怔的她,说不清是安慰,还是落井下石。
上官忆不欲理会。正打算离去,雪幽惕突然一声大喝,惊的上官忆一颤:“大胆,谁允许你一个宫女见着本王能够不行礼了?”
她转过身来,极其不情愿的行了个礼:“奴婢参加王爷,王爷万福。”
“识趣最好。”见她也挺听话,雪幽惕满意的点点头。扇子啪的一合,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手心,嘴角笑意妖娆:“跟本王作对,可对你没什么益处。”
她站起身来:“奴婢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倘若以前有那些不好的地方的得罪了王爷,奴婢希望……”
“你这认错的态度倒是诚恳,本王就……”
上官忆微笑:“您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雪幽惕嘴角不断抽搐。敢情是他太乐观了才会认为这女人真的会无理由道歉?
……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咲公公站在御书房门口,见路过的涎公公,上前拦住他,询问道。
“咲公公放心,都处理好了。”涎公公点头称是。咲公公一见他这样的态度,便察觉事有蹊跷。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他的腰包,果然是鼓的。眸光微闪,混迹宫中多年的他自然知道他收了贿,而他并没有直接戳破,而是换成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感叹:“这宫中最忌讳的拿着不明不白的银子,到时候手中握着染血的银子,后悔也来不及了。”
如果是什么大事,他受贿,咲公公定然要义正言辞的教训一番。可现下不过处理两个小宫女打架的事情,直接戳破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提醒一句已算得上仁义至尽了,毕竟宫中宫女那么多,谁会去在意其中之一口中所谓的公平?
“奴才明白。”涎公公笑脸迎上,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宫中的太监哪一个不是家中贫瘠,否则谁会自断了命根子来这里服侍别人?只要有钱,管他什么仁义道德,能赚且赚,不能赚便偷,只要不丢脑袋,世间什么财宝不能拿?不能赚?不能偷?
……
上官忆拿起盆中的最后一件朝天空用力一甩,衣服上的水花在空中弥漫,甩完之后她将衣服挂在衣杆上。
“呼……”她抹了把头上的汗,看着已经见底的盆子,呼了一口气。转身看屋里灯火摇曳,人影涌动,这才想起已经开饭了。把盆子摆好,正打算去吃饭,却发现手上全是皂荚沫子。想洗手奈何找不到干净的水,而屋里已经开饭了,这样贸然进去难免不太好。抬头看了看月色,无奈之下只好走一大段路跑到御花园的水池中去洗。
踏着月影,拖了累垮了的身子,来到水池边。微风拂过,池水微微泛起涟漪。上官忆伸出手,五指并拢舀了一勺满载月光光辉的水。冰凉的水在手中荡漾,就连皎洁的月光好似也被握在手中。她挽起袖子,舀起一些手撒在手臂上。
水珠顺着白皙的皮肤缓缓滴落,泛起淡淡冷月光泽。几缕发丝散落在胸前,容颜掩在发丝之中若隐若现,微风旋起几缕寂寥的月光在她身侧盘旋。路过的雪幽怃尘正好看见这一幕,心中一动。负着手正欲走过去,上官忆忽然将袖子挽的更高了些,一条怖人的伤疤落入雪幽怃尘眼帘。他大步走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清冷的声音带着阴沉:“如何受的伤?”
上官忆一惊,条件反射的退后一步。本就站在水池边,这一退差点就掉入水里。亏得雪幽怃尘反应及时,用力一拉,她才没了危险。
“说。”雪幽怃尘淡淡的开口。淡然的语气却夹着着命令。
“关你屁事!”上官忆用力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看了他一眼,那熟悉的容颜瞬间让她心中升起委屈,嘴巴却丝毫没有软下来的意思。
“不说?”雪幽怃尘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抬着她大步来到他的寝殿。
“陛下……”一见前方白色的人影,咲公公赶紧迎上,行了一个礼,心中正疑惑自己是不是眼花才会觉得皇上背了一个人,再抬头时想看个究竟,那人却已经进去了。
大手一扬,寝殿的门便已关上。雪幽怃尘将她放下,指尖轻挑她的腰带便已到了他手中。
“你……你要干什么?”上官忆心中警铃大作,想裹紧自己的衣服已经来不及了。
雪幽怃尘轻轻一拉,她的香肩已暴露在空气中。他一个旋身,白色的衣袍一扬,整个人就绕到了她身后。如玉般的长指轻轻一捻,她的后背落入他眼帘。
果然有伤痕,雪幽怃尘眸色一闪。光滑的后背上有几条粗大的伤疤,看着便让人觉得疼痛无比。
“你竟然非……非礼我……”上官忆的声音夹着颤抖,看着半天没开口的他,心底的恐怖更甚。
雪幽怃尘将外面的白袍脱下,披在她身上。淡漠的声音竟夹着几丝柔和:“夜里冷。”
月色渐渐隐去,寝殿逐渐被黑暗覆盖。唯有一盏烛火,明亮的火光在空荡的寝殿内摇曳,朦朦胧胧的光影映在红罗幔帐边,徒然添了几分旖旎。
上官忆一把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语意嘲讽:“打了一巴掌,又何需再给一块糖?”
意识到刚才的举动的确有些轻薄姑娘的意味。雪幽怃尘淡漠的容颜显出许些尴尬:“朕……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
“能得陛下如此关切,奴婢深感荣幸。可这一切皆因陛下而起,陛下您不觉得您此举有些多余么?”上官忆转过身来,白色的外袍一扬,只留一个后背对着他。下令罚她一人的是他,现在关心她的又是他。这种把戏,分明是将她当傻子来对待。
“朕做了什么?”这句话本身是没错的,可对象偏偏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压抑怒火的女人,这话无疑就成了……火上浇油的导火线。
“呵……”一抹冷笑如皎白花霜在唇边荡漾开来。“你是皇帝,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奴婢一个小宫女如何能置喙您的决定?”
“你……生气了?”雪幽怃尘有些好笑的看着赌气的她。
“没有。”
雪幽怃尘好笑的摇了摇头,从身后将她抱住。“生气对身子不好。”
“你……你干什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上官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久没见你了,想抱抱你。”雪幽怃尘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有些生闷。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他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想对她说,因为……
“胡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她的脸有些微红,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手脚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说好的吵架呢?怎么又成了他一个人……耍流氓?
“如若那天雨里,不是朕拿自己的伞给你挡雨,你恐怕早已死在了街头。”温香暖玉在怀,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怎么着也该有些动容。雪幽怃尘表面看似淡漠,实则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不是不办,而是时候……未到。
“雨里?你是说……那天的白衣是你?”上官忆现在非常汗颜。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要是他不提,她还真就忘了。原来那天救她的人是他,这……就是缘分吗?若是她早点知道,也不会做那么多作死的举动了。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自己还真是个傻逼。男神就在眼前不知道去追,还义正言辞的教训了几番。想想挺忧伤的,好好的姻缘就这样被自己弄断了。
“怎么?想起来了?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你该如何报答朕的救命之恩。”比如说以身相许之类的。雪幽狐狸笑的狡黠。
“咳咳……这么晚了,我先回去,有什么事咱以后再商量。”话一落下,身后某人的气息立马变得危险起来。
“我走了。”上官忆挣脱他的怀抱,朝他嘿嘿笑了几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咲公公惊异的开着夺门而出的上官忆。这不是那个宫女吗?怎么还披着皇上的衣服?不简单!
上官忆一路低着头离开,实在不敢看咲公公的眼神。心中不断怒骂:狼窝,贼船!
雪幽怃尘缓步走到大门外,看着步子走的飞快的上官忆的背影,眸中闪过莫名的情愫。似悲似喜似怀念,让久久盘旋在空中的落叶在这一刻飘然落下,载满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