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一提,好不容易淡忘的怒火又升了起来,上官忆瞥了一眼身后的雪幽怃尘,嘲讽道:“被一个臭不要脸的撕了。”
雪幽怃尘无语,他什么时候又成了臭不要脸的?眸光扫了一眼烈炎,转而又落回她身上,“你先去干活吧,朕还有些事处理。”
“奴婢遵命。”上官忆无趣的撇撇嘴,退了下去。
他离去之前,她还只是个青楼琴师,现下怎么成了宫中的婢女?烈炎的眸色微微有些深沉,这么多的谜团,得好好查一查了。
“阁下就是烈炎?”雪幽怃尘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自然。”烈炎点点头,笑的随意:“听说你是这片土地上的帝王,不知为何要撕了我的信?还有,为何对小忆这般照料?”
“你以为,你的信,起到了报安的作用?”雪幽怃尘淡淡地看着他,语气并不友善。
烈炎一怔。那时他正在被追杀,根本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逃命之时急忙留了封信,信上只有寥寥几字。
安好,勿念,永别。
话语虽少了点,可应当不会让她过于担心。
“呵……”雪幽怃尘轻笑,刹那间天光黯淡。“一封以血书写的信,除了让人更加担心,还能如何?”
“这……”烈炎语塞,当时实在是情况太紧急了,不然怎么可能蠢到脑子转不过弯来,怪不得来之前有人替他沐浴不说,还有一个冷峻的人将药粉撒在他身上,使得伤口淡化。说起来,岂不是还得谢谢他?
可是,他一个帝王,如此顾虑小忆的感受为何?莫不是……有所图?
“再怎么着,也是我和她的事吧?您乃九五之尊,日日要处理朝政,怎么还有闲心管这些小事呢?”他笑意轻浮,轻浮之下却还有抹更深的东西。
“朕是个昏君,偏偏不爱处理朝政,就喜爱管些小事。”他闲闲地道。烈炎看他即便贬低自己,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隐隐发现,这高贵的帝王,有的时候却是个街头无赖。当然,对于他说他是个昏君的话,烈炎耸耸肩,说道:“你骗的了什么都不懂小忆,骗不了四国各地游走的我。倘若天下才分一石,其余三国帝王各占二斗,天下共分一斗,而您却独占三斗,不仅仅是因为您身边的人才众多,更是因为您本身,例如说方才。”方才他在做什么?耍无赖啊。所以他的这番话算敬佩也算嘲讽。本以为雪幽怃尘听到会有些动容,谁知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烈炎语塞,一个大男人被人骂作无赖,不应该提起家伙就骂回去吗?怎么到了这人这就成了一句:你有意见?这是……承认了吗?
“朕本身是什么,你现下还没有资格探讨。等你哪天有这个本事了,才值得朕将你的话放在心上,朕才会生气。”他负手立着,眉眼间显露出淡淡地威严。
烈炎这下明白了,这一番对话他输得完完全全。本以为能在前几句上占到一丝便宜,没想到人家对你的话根本懒得搭理。为哈?人家是帝王,你是平民,就算你说的再有理那也是放屁!
烈炎想了想,觉得再说下去也只会被这个男人再摆一道。于是退至门口,抱拳说道:“总的来说,还是你救了我。这条命,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你。”
“不必。”就根据他方才说天下才分一石的论言,雪幽怃尘觉得烈炎其实是个人才,可惜性格有些难以驯服。若是要他参与什么重大谋事,准备执行之时,却又不知他去哪逍遥了。有此番见解是好,可惜不能将国家大事放在第一位,若如用了他,极容易出事。
烈炎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径直走出屋子。如果这都要按他的意思,那他烈炎岂不是成了一个废物?
……
“可算让我等到你了,昨天一天不见你人,活都是其他宫女帮你干的!说,昨天跑哪里去了?”
上官忆刚回到屋子,便被等候许久的嬷嬷揪住耳朵,一顿大骂。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洗衣裳。”上官忆佯装胆怯地模样,跑出屋子,凳子都来不及般,就开始握起皂角洗衣裳。
“今天洗不完这些别想吃饭!”嬷嬷恶狠狠地威胁道,怒气冲冲的走了。
“是是是。”上官忆拉耸着脑袋,看着身后堆成山一样的衣服,叹了口气。
想想现在的处境,都不敢相信自己是穿越来的,即便拥有先进知识,混的还不如这些古人。
“世人皆说穿越福者,选中祸也,莫空悲,莫空悲!”
耳畔忽然想起南笠国师的长叹,现在细细想来,她说的不为过。曾经在二十一世纪,引起了一场穿越大潮,好似不知是谁说,带着先进科技穿越之后必有一条锦绣大道。后来人们试尽各种方法,一一失败。
可当这种事轮到她身上之后,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日日叹气。像烈炎,在现代是杀手,在古代也是杀手,照样是为衣食而奔波。
看似慕菲最为幸运,一觉醒来成了郡主,其实她最为可悲。性格本就娇纵,在一群思想迂腐的太监婢女之下,愈发的跋扈。若没有现代思想的限制,她这一辈子,怕是都要活在愚蠢之中。正逢乱世,朝代更迭如海浪卷沙,荣华富贵一朝散尽。若是哪一天,她失去了郡主这个身份,怕是连养活自己都极其艰难,哪能像现在这般安然自在?
其实,你活的如何,与穿不穿越无关,只要你有才能,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科技最为发达的一个世纪,照样活的比常人好,天才就是天才,到哪都一样。
冥冥之中自有法则,她还是不要妄加议论了。
烈炎跟着上官忆的脚步也来到了这所屋子,看着上官忆在冰冷的水中洗衣裳,沉默半秒,沉声道:“小忆,你堕落了。”
上官忆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立即蹦到她身后,指着水中没有污渍的衣裳,笑嘻嘻地说道:“洗的挺干净的嘛,要不帮我洗件,正好我一个月没洗澡了……”
其实他昨夜刚刚清洗了身子,可他就是想看上官忆嫌弃的小表情。果然,她转过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走开走开,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搞得跟一个月没洗澡有多光荣似得。”
“嘿嘿……”烈炎挠挠头,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往她手中一丢,“这是恢复你嗅觉的草药,我辛苦拿到的,给我悠着点用。”
“管用吗?”上官忆狐疑地看着那株泛白的草。
“我费了那么大劲,难不成偷出一株白菜?”
“我试试……”
“记住,这草是夜里歇息前吃的,最好用一些安眠的草药混着顿,药性开始呈十倍扩大,一个晚上之后你的鼻子就喝别人一样了,听到没?”
“好。”
烈炎点点头,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也该去处理自己的事了。“走了。”
“记得回来。”
“知道知道。”
上官忆立在原地,惆怅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千万……千万……不要再去很远的地方了。
烈炎走后,上官忆便开始准备煮这株草的药材。她想了想,直接问御医讨不太实际,那些老家伙对药可一个比一个抠门,如若出宫摘取的话也麻烦。平时宫中主子们吃的菜肴中多少会有些药膳,不如就去御膳房讨些。
于是她找到了白茗,白茗在御膳房做事,问问她哪些药材有多,从中拿出一些问题不大。
白茗平时听话,又老实肯干,嬷嬷们对白茗也较为喜爱。果然,白茗出马很轻松的就讨得一些安神的药材。
走前,上官忆想起一件事。
“混丫头,拜托你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吗?”白茗挠挠脑袋,没有丝毫不情愿,眸色单纯不谙世事。
“找你画一副画。”她记得,当初问过白茗擅长什么,她说擅长画,相处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她的话,借此机会,好好欣赏一番。
说到这个,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咧嘴一笑,“包在我身上,你尽管和我说要求就是了。”
“没什么要求,就是找你画个人……”
……
这一来二去,刚把药煮出来,空中就已经显露出夜色。看着黑不溜秋的药膳,上官忆隐隐有想吐的意味。
里面加了烈炎给的草,以及细辛、白芷,大麻之类精神药物。
反正能加都都加了,喝完应该就好了。对于对医理一窍不通的上官忆来说,加了什么东西,她根本就不清楚。哪天毒死在自己调制的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股脑的将药喝完,一股热气直冲大脑。紧接着,就感觉天地开始旋转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治疗嗅觉的吗?脑袋这么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