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进了宫,雪柔也跟着进了宫,听说是雪幽怃尘亲自接她进的宫。
有两种最大的可能,可能她是要杀雪幽怃尘的人,也有可能,雪柔根本就是他的人!
猜测出第二中可能,上官忆的心,如坠深渊。
他不傻,不可能一个要他命的人在他身边,没有半分察觉。
所以,自始至终,真正傻的那个人,是她莫忆——他根本什么都知道,所谓最喜欢最真实的她所谓对她的百般照顾,从来,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邺庄的主人,根本就是他!
枉她还将他藏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真是可笑。
树下的少女仰面看着雾蒙蒙地天空,眸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却没有流露出半分。
……
上官忆匆忙回到上官府,卸掉脸上的皮面具,寻小路跃墙跳下,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知比先流畅了多少倍。
刚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放下包袱,一人负缓缓手从屋内走了出来。
雪幽怃抬眸看着风尘仆仆地上官忆,眼底阴霾不散,即将降下倾盆大雨,上官忆直直望着他,一语不发,莫名坚持在眸底闪烁。两人对峙许久,他率先开口,沉声道:“你去了哪里?”
他皱着眉头,上官忆笑了笑,嘲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又何必多问?”
“你当真不肯说实话?”雪幽怃尘看着她,沉声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实话。”她抿着嘴巴,仰头望着他。
雪幽怃尘深呼吸一口气,隐去眸中层层阴霾,柔声道:“你应该信任朕。”
“信任?”听到这个词,上官忆不禁笑出了声:“什么叫信任?我每天干了什么去了哪里和哪些人有交谈,一字不漏的告诉你,这就是信任了?我一切听从你的主张以你马首是瞻就是信任了?我和我所有的朋友一举一动全在你的监视范围之内,这就是信任了?”笑声渐渐散去,眉眼间逐渐浮上冷意,“如果这些都是信任,那你告诉我,什么又算的上是欺骗,什么……又叫算计?”
雪幽怃尘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话刚到舌头便又咽回了喉咙,闭上眼睛,不去看她眸中刀锋般地冷然,剐着他的心。
四周寂静无声,冷风吹的落叶簌簌作响,又几片枯叶无声的落下。须臾,他睁开眼睛,说出他无数次咽回的话:“上官忆,不论如何,你终究着欺骗了朕。欺君之罪,罪诛九族。”
上官忆也闭上眼睛,胸膛里有一样东西,随着那人的一言一语,逐渐被寒风渗透,冷到无言。
“皇上,这是您和奴婢的个人恩怨,没必要牵扯那些无辜的人。”雪幽怃尘,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是么?她就算没有反抗的能力,但也绝对不能拖上官一家陪葬!
“你是说……上官景在外面随便寻了琴妓来糊弄朕,这也是个人恩怨?他们一家无人诉出实情,这也是个人恩怨?莫忆,朕不知同你说过多少遍,不要骗朕,可你却一次次将朕当傻子来耍。”雪幽怃尘轻笑,笑意仿若巍峨地雪山,浑厚却又寒冷悲凉。“你欺骗朕,朕不怪你,可朕是帝王,帝王的尊严,比你的命要重要的多。你犯了朕的底线,如今也怪不得朕,一切,都是你……”他闭上眼,缓缓开口:“咎由自取。”
“是,我我咎由自取,要杀要剐,随您的便。”上官忆后退几步,扭过脑袋不去看他。就是那抹风华地白,惊艳了她半个年华,让她像傻子一样遭他算计遭他利用,最终落得这步田地。
咎由自取?好一个咎由自取!
是她咎由自取,没有将他当做皇帝来看待,而是将他当做亲人朋友甚至是一个依靠!
伴君如伴虎,纵然是雪幽怃尘也不例外,这个道理知道的早,可明白的晚了,上官忆沉痛地闭上眼。
“来人。”话音未落,院子四周立即涌现出许多鬼魅般地身影,个个腰间配着锋利的剑,闪烁的剑锋在寒风的卷袭下显得惊心。
“押下去,打入大牢。”
“是。”
……
“进去!”狱卒一把将上官忆推进牢房,害得上官忆险些摔倒。
牢狱将牢门锁上,上官忆转头看着与她同处一牢的上官景和上官铭,慢吞吞地开口:“对不起,我会想办法……”
“不必自责……”上官景沧桑地叹了口气,“皇上早知道我们偷梁换柱的事情,自始至终,这一趟牢狱之灾是省不了的,只不过是来的早晚罢了。”
上官景的语气让上官忆一怔,上官景居然没有骂她?这倒让积攒了满肚子道歉话的上官忆不知做何应对了。
尴尬。
不过……牢狱之灾?她挑眉,欺君大罪,仅仅是牢狱之灾?
“我们上官一族好歹服侍过两任帝王,虽官只至尚书,但一些朝堂上的大事情也少不了我们上官一族的功劳,除非是天大的事情,皇上并不会轻易动我们,于他,没有好处。”一直沉默的上官铭突然开口。
上官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上官景转头呵斥道:“铭儿!效忠君主乃我们臣子的本分,怎可以此为要挟皇上的把柄?”
上官忆无语,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
金殿漆暗,蜡烛在金柱上孤独地摇曳火光,泛黄地烛火映出空荡地大殿凄冷。
可偏偏有一个人喜欢这样的环境。
他斜倚在沉木榻上,暗紫色的龙袍迤逦在金砖上,魅眸惑人荡漾着滟滟水波,手指轻轻敲打着榻边,在思考些什么。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又低低笑出了声,笑声仿若遥远星辰之上的苍穹,懒散地笑意却蕴含滔天威严。
“陛下,东移皇帝将上官尚书一家皆皆打入打牢。”
黑衣人跪在地上,如实禀报最近得来的政情。
“是么?他当真这么做了?”冷魅地声音缓缓响起,上扬着的唇畔让人觉得他又在密谋什么好事。须臾,男子不紧不慢地开口:“派上次归顺朕的那些杀手去吧。”
“这次派去的人定然是有去无回,陛下,您可要三思啊!”
男子蓦然抬手,重重一挥,黑衣人狠狠撞上殿门,噗的一口鲜血撒在了衣襟上。
“混账东西!朕说的话,你不满意?”男子一甩袖袍,支起身子,慵懒地神情之下压着的是那浑然天成的高贵,不敢让人有根本懈怠。
“属下不敢。”黑衣人不顾伤,连忙跪下认错。“属下只是认为,那些人完全可以留下来为陛下效力。”
“因那些人对朕的归顺,当初名遍天下的雪羽宫才会变成如今毫不起眼的邺庄,那些人虽有着攻破邺庄的办法,可他们既然能背叛雪幽怃尘,保不齐哪天也会背叛朕。这样的威胁,不如借雪幽怃尘的刀斩了,永绝后患。”男子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上扬的唇畔如在地狱摇曳的罂粟,虽妖魅美丽却也阴狠嗜血。
“可……东移皇帝的目的就是除掉那批人,这么做,是不是太便宜他了?”隐隐作痛的胸口让黑衣人说完一番话始终不敢抬头,语气自始至终恭谨至极。
“呵呵……便宜他?”他轻笑,眼神落在殿外,玉阶没有丝毫玉的光泽,反而灰暗孤寂,好似也对为男子阴晴不定的性格感到害怕。
“上官景,当年你向父皇弹劾我的时候,可会想到今日?”男子微微抬手,绣满龙纹地暗紫袖袍也随之一动,随手抄起一本奏折,丢在地上,“上官一族……一个不留。”
“是。”黑衣人领命,行了个礼,退了下去。走至殿外,看着层层雾霭地天空,微微叹息一声。
看来冬天,已经来了。
要下雪了啊……
“皇上既然知道我是假的,这上官府里的人全部都被关入这打牢,怎么不见你那真正的宝贝女儿啊!”阴暗潮湿地牢房内,上官忆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闲闲问道。
这牢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坐牢啊,就跟邻里间串门一样,第一次可能紧张,第二次就觉得无所谓了。
“皇上知道你冒名顶替不假,可皇上哪里知道,我真正的女儿是否活着?”上官景闭眼答道。
上官忆耸耸肩,不置可否。
那家伙阴险地很,哪里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假装不知道,或许是太忙了,不愿处理这些小事——反正押入打牢也是做做样子,或许是念及上官家昔日的功,想保留一支命脉罢了。
上官忆神情一凝。如果是第二种,那么这次可不仅仅是牢狱之灾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