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人家拿刀你便过去制止?君酌,你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慕白戏谑地看着君酌,心想君酌你连撒谎都撒不好。平时的时候就算别人在君酌面前拿刀追杀人全家,怕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君酌避开慕白的目光,略带尴尬。
他昨夜出去逛了逛,穿过一条巷子时,有人拿着刀威胁他滚开,他本就不爽,这样一来就更不爽了,于是不由分说就揍了那人一顿。直到旁边一个人对他万分感谢时,他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算了。慕白也不难为君大公子了,皱着眉头问中年男子:“你叫什么名字?哪家人?全给本堂细细道来。”
男人见这少年县令颇有几分严肃,咽了口唾沫,如实说道:“草民赵志信,无水人,靠做米买卖存了点家财,家中……”
“等等,你说你哪里人?”
“草民无水县人,有什么问题吗?”
“你既然是无水县的,又怎么会……”话还未说完,李捕头匆匆跑来。
“大人,这是卢县知县给你的信。”
慕白刚接过信,又一衙役跑来,手里同样举着一封信,“大人,这是无水县知县给您的信。”
慕白接过信,看着手里两封信,两封信都有些散乱的折痕,依稀可以看出主人折信时的匆忙。
拆开信,邶乘的信中写着他那发现一具并非本县的尸体,猜测是她要查的案子,明日就命人将尸体送来云云。另一封信说又多了一个失踪人口,姓赵,是个卖米商人,叫她多加留意。
慕白合上两封信,眸色晦暗。这案子同时牵扯到了卢、无水、高升三县,已经不仅仅是县中的事情,按照律法,案子得交给琛州刺史,她怕是没有什么权力插手了。
但是这案子她不亲自来查,还真是不甘心啊……慕白微微咬牙。
不管了,先查,天高皇帝远,先斩后奏也不迟。
慕白瞥了一眼赵志信和布衣男人,吩咐道:“先行关押,明日本堂亲自开堂问审。”
“是。”
……
顾千言所的没错,凶手杀人不一定要将尸体丢在陆地上,很有可能在江海里。慕白捞遍了高升的江海,果然捞上来一具尸体。
意料之中,死者身穿绸罗,手上戴满宝石玉戒,一看便知富贾。还有一点,就是死者身上的刀口很小,表情并不怎么狰狞,可能又是一起诱杀案。
慕白表情很是凝重,已经死了四个了,没有人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五个,第五个是谁。凶手的目的也暂时推测不出。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君酌抓回来的那两人。
当夜,慕白写了一封信,将今日的事情复述了一边,顺便示意顾千言来高升一趟慕白想,死者户籍都是无水县,顾千言在这个案子的重要性远远高过她。
翌日,艳阳高照。
慕白换上深绿色海云捧日官袍,系玉带,头戴乌纱帽,皂靴齐整。
八名衙役两列鱼贯而出,手中或执火棍,或拈竹板,腰间挂着铁链和拶指的夹棍。慕白由师爷陪同升上高座,案桌上放着印玺、签筒、朱笔和簿册案卷。
“将罪犯押上来!”慕白丢下一支令签,须臾衙役便把两人带了上来。
赵志信见衙门的气势,吓的腿一软跪了下来。倒是布衣男子,无半点惊慌之太,不紧不慢的下跪行礼。
“草民拜见大人。”
惊堂木一拍,慕白指着布衣男子问道:“你名唤什么?哪里人氏?为何杀人?都给本堂如实道来!”
“草民甘韬,无水人氏,但是草民冤枉,草民并未杀人。”甘韬平静地说道。
“你冤枉?昨夜本堂的侍卫分明见你持刀对着赵志信。”
甘韬抬头看了眼静静站着的君酌,眸中隐隐带着惧意。就是这人,昨夜本来万无一失,谁想到突然冲出来逮住他狂打,看似散乱的招数却让他毫无反手之力。更可怕的还是那轻功,在夜中犹如鬼魅,轻而易举地将他擒住,想跑都跑不掉。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高升竟有如此高手,若是能将他献给二皇子殿下,定然是大功一件。
感受到跪着的人注视,君酌一个眼神也没回复,静静地立在慕白身边,并不言语。
见甘韬不答话,慕白惊堂木一拍,喝道:“本堂问你话,你最好将你心里无用的小心思收起来!”
“大人,草民并未杀人。如若草民杀了人,现在草民身边的便是一句尸体了。”
慕白冷笑一声,道:“笑话,你以为本堂说的是赵志信么?本官说的是其余三条人命!”
三条?甘韬手一抖,不可置信地抬头。他分明只有一具尸体懒得处理,丢在了巷子里,一具投了江,一具丢在了卢县,她究竟是怎么寻找到的?
“草民不知。”很快甘韬镇定下来。即便这样又如何?知县又能奈他何?
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慕白不动声色地勾唇,“好,你说不知,但归根到底是想杀人,这点你认不认?”
“不认。”
“你说不认就不认?赵志信何在?”
赵志信畏畏缩缩地上前,“草民在。”
“甘韬昨夜可是拿刀威胁你?”
“他……”赵志信下意识的看向甘韬,甘韬对赵志信做了个口型,慕白发现甘韬的小动作,一拍惊堂木:“快说!”
赵志信浑身一抖,结结巴巴道:“禀大人,没……没有……”
慕白皱眉,心知定是甘韬威胁了赵志信,余光扫了眼甘韬,他竟在笑。
“大人,都说了草民冤枉。”甘韬的模样完全是有恃无恐。
“看样子你是不会说的。”不过是一个赖皮死活不认罪而已,难得倒她慕白?慕白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师爷,师爷点点头,退下去在衙役耳边吩咐几句。须臾,一架钉床摆了出来。
“既然你说冤枉,那便滚过钉床以示冤屈。本堂劝你你最好少耍些花样,如实招出来,免得白白受皮肉之苦!”慕白心里只是打算吓吓甘韬,若是真用起刑来,甘韬这小身板万一受不住,一命呜呼了,朝廷就得治她的罪了。
钉尖锋利无比,只需躺上去便可将人刺一个窟窿。甘韬看见钉床,脸色一白。
“你……你不能用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的人?”甘韬心里隐隐有些慌乱,但还是尽力保持镇定。
“我管你是谁的人,这里都是本堂的人,我看你耍花样,来人,动刑!”
衙役上前,擒住甘韬,甘韬拼命挣脱,“放开我,我可是……”
慕白紧锁眉头,听着甘韬的话。
就在甘韬即将往下说的时候,师爷匆匆近来,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师爷欲想说些什么,慕白一个手势制止。
“我可是二……”
“都给本官住手!”衙门口赫然一声大响,甘韬一听声音,突然闭上了嘴巴。
这个突如其来的家伙打断了慕白套了许久的话,慕白怒从心气,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谁人在衙门口喧哗?本堂定要严惩不贷!”
那人踏进衙门,慕白这才看见他同样穿着官服。
“是本官。”来人拿出一块官印,高举在慕白眼前。慕白凝神一看,印上一排红色的字,其中四个大字极为显眼。
琛州刺史。
慕白一惊,连忙从高堂上下来,行礼跪拜。
“下官见过刺史大人。”
“免礼。”琛州刺史应了声,摇摆着走上高座。
全场霎时间安静下来,慕白瞥见甘韬见到刺史没有半分害怕,反而越发镇定。
“不知大人前来所谓何事?”慕白抬眸,语气恭敬,怒火被压制的极好。
“为此案而来。”琛州刺史捻了把胡须。
慕白冷笑一声,当然知道你为了这个案子,不然如何会来的这么准时?心底当这话在放屁,表面却一语不发。
在没弄清局势之前,一句错话,就是一把断头刀。
“这件案子同时涉及到卢、无水、高升三县,已然不是县案,应由本官亲自审理。”刺史说道。
“下官明白。”慕白低着头道。
刺史对慕白识实务很是满意,说道:“这案子你也不必审了,直接交由本官吧。”走下高座,对左右吩咐道:“将甘韬和赵志信带走。”
慕白眸色一暗,这位刺史大人初来乍到,案卷也还没看,是怎么知道凶手和受害者的名字?
左右侍卫欲想擒住两人,慕白上前一步,朝刺史揖了一礼,说道:“大人,您负责查理此案,带走嫌疑人那是应当的,但若是带走赵志信,他的家人难免会担心。”慕白扫一眼周围,刻意压低声音道:“您一下子就带走两个,也说不过去吧……”
刺史犹豫了一会,说道:“那好。为了使赵家的人不担心,本官只带走一个。”
慕白当即弯腰说道:“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