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一刀两断。”
“南北天涯,再不相见。”
“殿下,您真的想要帮助三皇子掩埋这罪?这可不像您的作风啊。”
萧陵瞟了下属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依照本宫的作风,你觉得本宫会做些什么?”
“往三皇子这罪里面,再添一把火。”
“说的不错。”萧陵负手徒步而行,道:“这把火,还真是本宫添的。”
前几夜衙门的火,就是他纵的。为的就是让慕白心怀怒火,把萧晁的罪行,翻的更彻底一些!
倏地,萧陵顿住。
“本宫还有一件事。”
“殿下尽管吩咐。”
“去查一查,去年,谁屠的楚国尚书上官一府。”
下属不解,抬头问道:“楚国尚书这与您有什么关系?”
萧陵唇边荡漾出一抹冷笑,眸色寒冷嗜血:“他杀了本宫的女人,本宫免不了要让他血债血偿!”
“您的女人?您别说妻了,妾都没有纳一个,哪里冒出一个您的女人?”
“本宫的师傅。”
“师傅?”
“你不必管这么多,你只要抓住那个人,折磨到奄奄一息时,烤熟来……”他目光森森,几分狠意:“喂狗!”
你尸骨无人收,没有关系,我会让杀你的人,下地狱!
你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可会扬唇笑一笑?
萧陵仰面于蔚蓝的天空,如深渊般的双眸染上一层氤氲水雾。
只可惜,你生前再也无法看到你的徒儿,穿着龙纹腾跃的黄袍,捧着光华剔透的玉玺,走上百米白玉长阶的那一天。
如果你看到了,会感到骄傲的吧?
如果……
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还未完成的大业!
掩在长袍下的手指,猛的攥紧!
……
慕白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备好状纸,准备进锦官城亲自面圣。
思虑许久,还是不打算让君酌跟着。按照往常来说,君酌定然要生几天闷气,可是这次他却没有什么不情愿的样子,这倒让慕白奇怪了。
这几天,君酌一直闭门不出。慕白想着他是不是忧郁了,专程去看他,才发现他竟然在读书。
读的还不是话本子,而是朝堂辩,周易四书等无趣的书。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慕白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一本正经读书的模样。
这……君酌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以前她读这些书的时候,君酌连看一眼都懒得看,现在竟然这么认真。
归根结底,读书是好事,为了避免再发生火烧衙门这种恶劣事件,慕白全心准备着面圣这件事,也就没去问君酌最近发生了什么。
慕白看着认真读书的君酌,欣慰的点点头,看了须臾,转身离去。
君酌余光瞥到慕白的背影,眸色寂寥。
其实他好希望慕白能走过来,问一问他为什么读书。
可是,她就这么走掉了,一句话也没有。
他放下书卷,星辰般的眸色孤寂的让人心疼。
看来,他该走了。
游走半生,他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家。
改日,便回江湖去吧。
那里有鲜美肥沃的绿草地,有飞泻湍急地瀑布,有巍峨矗立的大山,有江湖儿女的潇洒侠心,有最斑斓最广阔的天地。
可那唯独没有慕白。
君酌趴在桌子上,白色的发丝遮住了孤凉地眼眸,缓缓睡去。
……
刚进入锦官城,慕白立即去看望孟叔。
孟叔为她泡了一杯热茶,袅袅茶烟使得整个屋子朦朦胧胧。
“近来身子怎么样?”
“还好。”慕白搁下茶杯,笑着答道。
“不管问什么都是还好,就不能换个答法?”孟叔不满道。
慕白笑了笑,不语。
孟叔看向慕白身后,却没有像从前一样看到心境纯良的白发男子,问道:“君酌怎么样了?怎么没看到他跟你一起?”
“他近来在读书,这种场景少有,我便让他待在高升静心读书,省的跟我四处奔波。”
“君酌跟你小子可不一样,好好的读什么书?”孟叔忍不住皱眉。
“这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很用心的在读书。”
“一听就知道你最近不怎么关心他。”孟叔泯了一口茶,语气有几分沧桑:“你要对他好点。”
“都那么大的人了,也该学会照顾自己了。”慕白手撑着额头,想起前些日子训斥君酌的话,心底有些不大忍心。
“他不需要学会照顾自己。”孟叔起身,看着窗外晚霞烂漫,叹道:“他没有多少时日了,剩下的这些日子,务必对他好一些。”
“你说什么?”慕白蓦然抬头。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下了剧毒,我寻到他时,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我试了很多种方法,也不能彻底去除他身上的毒,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头发一点点的花白。时至今日,我还是没能找到救他的办法。”
孟叔转过身来,眼里尽是无奈。
“因为那毒,他随时都可能会死,日子越长,他死的可能性越大。我算算日子,他活不过今年元辰。”
“最后一年,我希望有人能全心全意的照顾他。慕白,如果你没有那份时间,我希望你能为他找到一个能将他当做唯一的人,尽管那个人不是你,慕白,你明白么?”
慕白垂眸。
没想到,即便是君酌,也会有离别的那一天,何况生离死别。
慕白闭上眼睛,道:“我不会。”
“什么?”孟叔有些诧异,慕白可不是忘恩负义的小子。
慕白鼻子发酸,定定道:“我不会让君酌只剩下一年的寿命,哪怕倾尽慕白所有,也一定要找到救他的办法。”
“虽然我看的书不如你多,可我起码也晓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慕白看向昏黄的天空,凝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世态逼死了混丫头,绝不能再逼死一个君酌,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和天命斗争到底!
老天爷,你听好了,从今往后。
君酌生,慕白生。
君酌死,慕白死。
“孟叔,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行离开了。”慕白望着天空上烂漫的晚霞,拱手拜别。
“快走快走,懒得送你。”孟叔冷哼一声,进了里屋。
慕白哑然失笑,正欲离去,孟叔突然道:“桌子上两包药带走,放我这占位置。”
桌子上放着一叠精心抓好的药,慕白看着不禁升起一股暖意。两包药能占什么位置,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孟叔总是这么嘴硬。慕白笑了笑,拿起药放入袖中,心情甚好。
离开之后,慕白专门找了一家离吏部裴大人府邸近的客栈,打点好一切,吃完晚饭再抬头看天空时,已经完全黑了。
月光稀疏,忽明忽暗,黑夜压的人心头喘不过起来。慕白关上房门,看着虚无的窗外,眸中流光涌动。须臾,解下外袍,熄灯睡去。
夜色漫漫,斑驳月光从透过门缝撒入,倏地,门被推开,门口出现一个欣长的影子。
慕白睫毛微颤抖。
来人微微勾唇,来到榻边,曳地上袍发出沙沙地声响。
长指轻抬,欲想抚上慕白的眉眼。
慕白猛的起身,一把钳制住来人的手臂。
“来杀我的吗?未免太蠢了些!”她冷哼一声,抬头看向杀手容颜。
“是你?”
……
“君公子,你……你当真要离开?”管家不知所措地看着收拾行李的君酌,如果动手制止只怕是会被揍一顿,但要是直接让他离开了,大人回来了之后该任何交代?
“嗯。”绑好包袱,背上,瞥了眼着急的管家,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她。”
“这……君公子,要不你等大人回来再商量一下?你这样不告而别大人会很担心的。”管家看着递过来的信,接不是不接也不是,看着君酌背上的包袱,内心焦急万分。
“不用,她不要我。”君酌把信放在桌子上,抬脚就往外走。
“公子……你总得告诉小的你要去哪吧?”管家想既然劝不住,干脆问他去哪,等大人回来了再派人寻找也不迟。
君酌脚步一顿,仰头,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声音如茶烟般缥缈:“江湖。”
江湖那么大,该怎么寻?总管回过神来,想叫住君酌,问的更清楚些,前方却没了那欣长的身影,只剩下摇曳的一缕白发,缓缓消失在广阔蓝天之中。
总管连忙回到房里,张开纸墨。
快速的写完几个字,将白纸卷起放入竹筒里,抱来一只传信的白鸽,将竹筒绑在白鸽脚边,伸手放飞。
大人,你可要快些回来啊!
……
“言兄,怎么是你?”慕白一声轻呼,顾千言眉头一皱,捂上她的嘴巴。
慕白用眼神询问顾千言,顾千言将中指抵在唇边。
嘘。
慕白眸色一凝。
“他们多少人?”慕白压低声线问道,声音小的近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