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rvor,mei sanguis。”
(沸腾吧,我的血液)
一咏唱魔术发动的咒言,那些水银一般的液体立刻形成了完美的球体。
这是肯尼斯引以为豪的“月灵髓液”——
在他持有的大量礼装中最强的一种,在之前的大楼爆破中救了他的命。
“Automatoportum defensio
(自律防御);。
AutonlatoporIunl quaerere
(自动索敌);
Dilectus incursio
(自动攻击)。”
随着肯尼斯低声的咏唱,那些水银像是应答似地在表面沙沙地震动着,然后在他脚下跟随着他走近城堡大门。
“Scalp!”
(斩)
在肯尼斯这一喝之下,水银球中的一部分忽然变成又细又长的带状向上延伸,接着,水银带好像鞭子一样猛地向大门击去。
就在眼看要冲击到的时候,水银之鞭忽然压缩为只有几微米厚度的薄板状,成为像剃刀一样锋利的水银刃。
结果在这水银的利刃之下,厚重的门闩好似切豆腐一样被切为两半,大门带着沉重的声音向里侧倒去,激起一阵烟尘。
水银在常温下是非常沉重的液态物质,当其在高压下高速移动的时候便会拥有强大威力的运动能量,而且水银还可以随意地变换为鞭、枪、刀等各种形状。其锋利程度甚至能够凌驾于激光射线之上。
也许是带着必定成功的自信吧,因为在肯尼斯的月灵髓液面前,不管多么坚固的防御都是没有作用的。
钨合金也好,钻石也好,没有东西是切不断的。
清除掉眼前的障碍之后,肯尼斯悠然向城堡内的大厅走去。
大厅内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没有一丝的瑕疵。空气也显得异常沉静,其中只有肯尼斯一个人的气息——
当然,并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
“阿其波卢德家的第九代家主,肯尼斯参见!”威风凛凛的肯尼斯在无人的大厅中大声地宣告道,在几乎不可能逃生的新都酒店里逃生,他本来就赢了一半。
城堡大厅内被他破坏得一塌糊涂。
“卫宫切嗣,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肯尼斯笑道,“想不到你也来到冬木了,真是让人高兴啊,但你又不是御主,取得圣杯有什么用?”
“……”
卫宫切嗣躲在暗处,没有说话,眼前这人大摇大摆地闯入爱因兹贝伦城堡,倒也有些出乎他意料,只不过那又如何?
切嗣已经准备好了武装,不管怎么说,这里是切嗣的地盘。
月灵髓液忠实地跟着肯尼斯,就像一团蠕动的胶质物。
他上了二楼,经过一段金碧辉煌的走廊。
尽头是一个拐角。
在他预料中,那个魔术师杀手应该就藏到那里了。
可他刚刚上去,一枚子弹从窗外射进来,在即将击中肯尼斯本体时,月灵髓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着了它。
火花四溅。
那枚大口径狙击弹看上去毫无损伤,从银白色的液体上掉下来。
发出“啪——”的一声。
在走廊上回荡。
月灵髓液抵消掉了它所有的动能。
这里非常安静,连心跳声都没有。
肯尼斯的脚步声也非常非常轻,因为地面上铺了名贵的地毯。
而几百米的爱因兹贝伦城堡外,舞弥刚刚把子弹退膛。
爱丽丝菲尔和她在一起。
舞弥已经得到了卫宫切嗣的指示,普通枪弹对这个魔术师没用,从他可以轻易逃出爆破大楼就可以看出来,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强。
通过设置在大厅隐蔽之处的CCD摄像头,卫宫切嗣将肯尼斯引以为傲的月灵髓液那种威力完全观察了个仔细。
通魔术来操纵水银达到自动防御进攻的目的——
虽然以前也听说过但绝对没想到真实的产物会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即便是震荡地雷的冲击波也没有其防御的速度迅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无法指望依靠枪炮来取胜了。
虽然切嗣心中有些恼火,但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个魔术师确实拥有一流的技术。
真要说起来的话,在当初知道新都酒店的爆破行动没有成功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一点了。
也就是说,这位已经达到了切嗣“强敌”的程度,卫宫切嗣必须以“魔术师”的身份去迎战的对手。
而肯尼斯现在为了寻找潜伏在这个城堡中的敌人,一定在挨个搜查一楼的所有房间吧。
现在切嗣所在的位置处于二层的最深处,如果马上开始行动的话,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来选择一个有利于迎战的战场。
切嗣一边分析着脑海中的城堡地图,边走出屋子向大门走去——
他的脚步停下了。
因为在大门的钥匙孔里,垂着一条像蜘蛛丝一样的水银滴。
虽然只有微微的一点,但切嗣仍然能够看见那水银一边在门的表面留下银色的轨迹,一边向下滴落着。
就在切嗣看到它的一瞬间,水银滴忽然停止下落,然后好像生物一样沿着原先的痕迹从钥匙孔里退出,然后消失了。
“原来如此,自动搜索吗?”就在切嗣心里一惊的时候,他所在屋子的地毯下面忽然贯穿上一股猛烈的银光!
就在一瞬间,屋子中间的地面就被切成一个厚厚的圆板掉落到一楼下面,接着从那圆形的空洞中跃上一只只银色的触手,出现在切嗣眼前的月灵髓液的新形态好似金属的水母一样。
无数的银色触手抓住地面的开口处,其基部像伞一样张开,如同菊花盛开。
中间扩张成一个平坦的皿状平台,而伫立在那平台上带着微笑的不是别人,正是肯尼斯!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小老鼠…”
肯尼斯微笑着向走廊尽头走去。
“固有时制御(Time alter)”
卫宫切嗣低声说道。
这是他的特化魔术,卫宫家代代探索关于时间操作的魔术,成果全部积蓄于切嗣背上的魔术刻印里。
将特定空间的内侧从外界的“时间流动“之中分离出来,随意操控的“时间操作”是固有结界的一种。
但是这种魔术所消耗的魔力甚巨,事前准备与仪式十分繁杂,是一种以施展大魔术为前提所设计的术式。
切嗣为了有效应用到战斗中,将这个结界所影响的规模缩小到体内,干涉的时间在数秒之内。
借以此将“世界的调整”对固有结界的干涉降到最低程度,让它成为能够在战场上实用的魔术。
这就是固有时制御。
血液的流动、血红蛋白的燃烧、肌肉的运动——全部停止。
呼吸、心跳全部减缓,新陈代谢也随之停止,体温骤降到和城堡相差不大的程度。
月灵髓液的柱状分身缓缓擦过切嗣的脖子,四处探查。
肯尼斯把双手张开,月灵髓液瞬间变成海胆形,无数银色的管状物顺着走廊射向城堡四方,只要有活人,那么肯尼斯就能感应到,进而对他实施致命的攻击。
但月灵髓液没有眼睛,所以只要把心跳声、呼吸声和体温弄点假象出来,就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存在透明化。
“Time alter——Triple stagnate’’
(固有时制御三重停滞)
随着咒语的吟唱声,切嗣的视野忽然变得极其明亮起来。并不是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而仅仅是他自己的错觉而已。
在切嗣的视神经确认影象的时候,他的视网膜接收到了比平常多三倍的光源。这次的时间控制和刚才的高速体术刚好相反。切嗣把自己的生理机能减缓到了正常的三分之一。
他的呼吸变得异常迟钝起来,心跳也以几乎感觉不到的速度缓慢停滞。而且由于代谢的停止,全身的体温也在迅速消失,冷却到了和外界温差相差不大的程度。
在如同雕塑一般彻底静止的切嗣面前,水银柱异常迅速地从他身边流动着。
果然,现在的水银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切嗣的气息了。
切嗣现在那极轻的呼吸和缓慢的心跳与自然界的杂音混在一起,水银对现在的切嗣的生体反映已经完全无法以人类的标准来认知了,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特征。
判断到目前没有敌人的气息之后,搜索的水银柱迅速按照原路撤离。
而紧跟着传来的是肯尼斯走在地毯上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切嗣听得到以为这里没有人的肯尼斯先生正毫无戒备地走了过来……
肯尼斯离他只有十几米。
“什么嘛,真是胆小的杀手啊。”月灵髓液发回的探查信息显示城堡空无一人,肯尼斯对此发出不屑的笑声。
所以他也就放下了魔术师应有的警惕。
作为一个天才,自信——绝对的自信是高傲的资本。
所以,他也是。
卫宫切嗣轻轻的把他的爱枪取出来。
然后把一枚子弹压入膛中。
这是他的魔术礼装,只能填一发子弹,但威力惊人。
然后再把灰色风衣里里已经填满子弹的卡利科M950A冲锋手枪轻轻地取出来。
然后,闪身而出。
飞速扣下扳机。
在肯尼斯眼中,切嗣仿佛凭空出现在他眼前几米处。
枪林弹雨伴随着巨大的连续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城堡。
肯尼斯反应过来。
虽然震惊但旋即是冷笑。
月灵髓液再次把他全身包裹,利用简单的流体力学把所有子弹给弹开。
切嗣脚下是满地弹壳。
哗啦啦地往下掉。
在一支卡利科打完后迅速从风衣中掏出另外一支,形成交叉火力,持续射击。
没子弹了。
切嗣把枪随手扔在地上,从枪套里取出新的枪支。
子弹还是如同倾盆大雨般射出,在水银液面上不断反弹,形成无数破碎的流弹把走廊上名贵的吊灯和壁画通通打得稀巴烂。
他已经明白,月灵髓液的速度主要来源于压力,虽然块状的水银能够通过压力迅速地展开成为薄膜,但是要从薄膜状态迅速地再次变回去却是通过压力无法做到的。这也是流体力学的极限。
所以,当面对忽然发动大威力攻击的时候,水银无法迅速做出反应形成强力的防御体系,像镜子一样光滑的水银膜表面,只能支撑一段时间,就被击穿出大洞,不过肯尼斯立刻使水银重叠起来,以防御他的攻击。
“只会使用这些普通武器么?看来外界吹得神乎其神的你也不过如此!”肯尼斯哈哈大笑中操纵着月灵髓液前进,完全无视了看似凶猛的子弹。
但切嗣一个翻滚,取出了他的爱枪。
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射出了最关键的一发子弹——
起源弹.
绝大多数魔术师都只拥有一种魔术属性,能同时拥有两种属性的魔术师很稀少。
而切嗣就是其中一位。
他的起源是“切断”与“结合”,魔术则是“火”与“土”的双重属性。
他将自己这种奇特的双重起源做成了子弹。
将其侧腹的左右第一二肋骨切除、取出、研磨成粉,然后用灵魂工程凝缩,作为弹芯封入六十六发子弹中。
这次圣杯战争前就已经消耗了三十七发,没一发失误。
它只适合有价值的目标。
眼下,这个高贵的自大魔术师也算一个,毕竟他是Lancer的御主啊,这次圣杯战争的强敌。
连大楼定向爆破都杀不死的存在,那么起源弹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它带起一抹烈焰,轻易地穿透了月灵髓液。
这是30.06毫米口径Springfield狙击步枪弹,超大口径,哪怕肯尼斯坐在装甲车里,都会被直接击穿。
肯尼斯传来符合预计的痛苦嚎叫。
击中了左肩。
并且直接洞穿。
那是巨大的动能造成的。
作为被击中的生物体本身,肯尼斯那里既没有伤口也没有出血,只是中弹的左肩像坏死的旧伤一样,月灵髓液因为没有主人操纵,从特异形态爆成了一滩水银液体。
肯尼斯左肩表层看起来像是治愈了,但是内部的神经和毛细血管没有准确再生,丧失了原本应有的机能。
肯尼斯半跪在地上。
双手撑地的同时汗水不住地流下。
青筋暴露。
面目狰狞。
极度痛苦的样子和切嗣面无表情的杀手脸形成的对比非常显眼。
切嗣使用两把冲锋枪射击就是为了让肯尼斯保持最高频率的魔术回路使用状态。
它的杀伤力大小,取决于命中魔术师的瞬间,魔术师激活了多少体内多少魔术回路。因此破坏魔术师身体的是来自自身的魔力。
眼下,起源效果发散了。
起源弹被魔术干涉的场合,子弹中“起源”产生的影响会严重地反馈到魔术师身体内部传承的魔术回路上。
肯尼斯的魔术回路简而言之发生了“短路”.
然后“暴走”.
它以这种魔术师们无法想象的方式成功进入了魔术师的身体。
要防止起源弹的攻击效果,就必须不依靠任何魔术,完全以物理手段来阻挡子弹,比如拳头。
那样起源弹就只是普通的子弹了。
所以,练过“八极拳”的言峰绮礼是卫宫切嗣日后的劲敌。
这个男人从半跪状态中猛然抬头,看向卫宫切嗣,内心无法想象的愤怒一点一点的燃烧着肯尼斯。
他是一流的魔术师,本来是绝对不会因为感情而丧失冷静的,在真枪实弹比试的局面中更是如此,可他忍不住了。
实际上,如果这是一流的魔术师同行之间的魔术战斗的话。肯尼斯应该会和怒气什么的无缘吧,以他的性子,应该会感叹、敬佩对手的手腕,冷静地推断其真正价值,专心施展作为对敌人魔术相应回礼的强大回击。
那样高贵而充满夸耀的绅士游戏,才是肯尼斯所知道的“战斗”。
可他却来到了这个极东的偏僻之地,右肩伤口的疼痛阵阵袭来。仿佛在嘲肯尼斯、侮辱他一样持续疼痛着。
他都对手是不配被称作敌人的蝼蚁之辈,是连进入视野都觉得污秽、不愉快的垃圾。
这种事情只是琐事。
类似被野狗咬了这种程度的事情,只是运气不好。当作倒霉一笑而过就好了。可就算这样说服自己——肩膀的伤口还是那样痛苦不堪。
焚烧着肯尼斯的骄傲,蚕食着他的自尊。他冰冷的脸像伪装的面具一样面无表情,既没有叫骂也没有咬牙切齿。
在旁人看来,那决不是“愤怒者”的表情。
没错。
他没有憎恨任何人。
那满心愤怒全部都指向自己。只是被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态——被不可能、不合理的事情惹火了而已。
“不可能——”
这些无法发散的怒气变成破坏冲动沿着月灵髓液传播,肯尼斯用水银之鞭攻击周围一带走廊的墙壁。
“那种下贱的废物使我流了血…不可能的!决不应该的!”肯尼斯走路不断滴血,一摇一摆,就像醉汉一般。
他强迫自己追逐着逃走的卫宫切嗣。只有不定型的水银代替主人的内心,充满杀气地追随着他。
对阻挡去路的大门不是优雅的推开,而是直接砸开。
花瓶也好、画饰也好、雅致的家具也罢,看到的装饰品全部粉碎,这个男人发疯似的到处蹂躏着。
但这样的状态坚持不了多久了,肯尼斯只是在强撑罢了,对此卫宫切嗣看得很清楚。
激活了所有魔术回路操纵月灵髓液的肯尼斯,已经被废了,喷涌的鲜血来自于身上几十个冲锋枪弹孔。
终于,他脸朝下倒在一滩鲜血与水银中,刺目的白色与红色分外显眼。
没有了月灵髓液,他只能挨打了。
切嗣松了口气,把冲锋枪从满是弹壳的地毯上取出来,他准备进行一轮扫射,彻底终结肯尼斯。
可哪知,异变发生了。
“我……我……以第一令咒下令:Lancer,保护我,杀…了他!”
卫宫切嗣脸色一变。
“舞弥,爱丽,离开这里,快!”卫宫切嗣大喊道。
……
……
迦尔纳遵循令咒之名,穿透空间而来。
不顾阿蒂拉的拦截,直接降临爱因兹贝伦之森,穿透了重重结界。
现界的一瞬间,就以炎之魔力毁灭了整个城堡。
他满是怒火,为他们的僭越感到悲哀。
这种卑鄙下流且无耻的做法,让享有英雄之名的迦尔纳极度愤怒。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核爆。
除了御主,整个城堡内部都变成了坍塌的废墟。
一片火海映照着黄金般的铠甲,迦尔纳抱起身受重创的肯尼斯,留下了一句狠话:他日自有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