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现在你在哪里？”

    我换了抱小树的姿势轻声说：“陈董我在外面，要让我做什么事吗？”

    “哪里的外面？”

    我报出了餐厅名，他让我等十分钟。陈文一进来从我手中抱过小树走出餐厅，我默默走在他后面。直到他启动车子，我淡淡地说：“这里好难打到车，不知道陈董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没回我的话，过了一会他才说：“李月是你朋友，我刚看到她的朋友圈里有你和她的照片。”

    我让小树靠在我的怀里轻轻地说：“是的，他们刚走。”

    “你怎么会跟他们来这里吃饭？”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丝责备。

    “在路上遇到的，正好是吃晚饭时间所以就一起来了。”陈文的语气让我有点儿不悦，所以语气带了克制的愤怒。

    “你可以拒绝，郭志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对女人太顺便了，所以还是离他远一点好。”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我摇了摇头心想你是谁啊，管我跟谁吃饭。你跟他不是一丘之貉吗，突然想到他们换女伴的行为心中涌起薄薄的恶心。我没回他，眼睛微微地闭起来。我们俩个谁也没搭话，就这样一静默着，快到我家的时候，车停了下来。我抱着小树从车上下来，头也不回就走了。

    到家的时候，阿洛和公公也一起回来了，婆婆大概知道我回来，所以从她房间传来弱弱的一句：“阿美，倒杯水给我。”

    我倒水进去的时候，发现婆婆捂着肚子，一额头汗。

    我急切地问：“妈，你怎么啦？”

    豆大汗珠从婆婆额头上滑落下来，她小声地说：“突然肚子好痛。”

    我连忙从药箱找了两片诺费沙星，拿了水给她服下。我问她要不要去看医生，她摇头示意我出去。我扶她躺下轻轻地把门关上，阿洛走过来指了指婆婆的房间门说：“妈妈叫你干吗？”

    我怀着一丝丝的忧虑说：“妈妈肚子疼，感觉不是很好。”

    阿洛一听走过去敲了敲婆婆的房间门轻声说：“妈妈，你没事吧！”，从房间传来：没事，我躺一躺就好了，你赶紧去休息。阿洛露出深深的忧虑说：“好的，妈妈有事记得叫我哦！”说完拉着我的手回房间，一进房间就问我晚上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告诉了他如何在路上遇到李月，跟李月去了哪里吃饭。只是没告诉他是陈文送我回来的。

    阿洛也告诉了我他今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我感觉怪怪的，因为阿洛从来不会告诉我这些事情。还有就是他说这些事情时特意含着淡淡的笑意在里头，我不解也不想理。

    半夜的时候，公公叫醒了我们，说是婆婆肚子痛到在地上打滚。我们一路住医院狂奔。医生的检查结果是急性胰腺炎需要住院治疗，办好住院手续，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阿洛让我回去熬点儿清粥给婆婆吃，回到家公公让我在家休息他提着粥去医院。

    我跟乔治请了假，折腾了一夜我想上床补个觉，刚要躺下时，奶奶的电话打了过来。问我婆婆的事，我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最后她用淡淡的语气说：“她呀就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又爱贪小便宜去吃自助餐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多吃两口。自己遭罪，你和阿洛也跟着累。你们能忙的过来吗，小树要不要带来我这，这几天就由你姑姑带着？”

    “奶奶不用的，我们可以忙得过来，妈妈这几天好像心情不好。所以才约了朋友出去吃饭的，医生也是说吃太多吃得急引发的炎症。”

    “不说她了，你和阿洛也要注意一下身体，你先去睡觉，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说完就挂断了。

    我刚刚掖好被子，阿洛打来电话，说妈妈不想吃粥，叫我煮面线带过去给她。这个老太婆为什么不喝公公煮的粥，喝粥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吃面线，她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我极不情愿地从床上下来，晃手晃脚地走到厨房一看面线盒里光溜溜的，轻轻一叹跑出去买面线。这样一折腾睡意全无还特精神，提着面线糊出发去医院。

    医院离我家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我到的时候婆婆已经喝了粥躺下休息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生公公的气，而我就是那个炮灰。我扶了扶心口让阿洛回家，晚上再来替我。

    婆婆一醒来就说：“昨天的自助餐吃太多了，还有就是里面的食物一定有不新鲜的。你上班的时候要跟餐厅的总经理反映一下，还好陈文是我的学生要不然我都要告诉所有的人不要去吃。我昨天真的是痛到没命。”

    我一听傻眼了，医生明明是说吃饱撑着才引发的，她竟然怪起人家食物不新鲜。我真是服了她，只见她拿起电话，过了一会儿又放下，看着我说：“这个陈文竟然没接我电话。”不会吧，这种事也打给他，我都有点我可怜起陈文来了，当他接到婆婆的电话肯定会哭笑不得。

    婆婆住的是两人一间的病房，隔壁床的人不在。所以房间就剩下我们婆媳俩，我在这里无非就是扶她去卫生间、倒水给她喝、确认点滴。她喝了一口水后问：“你奶奶有打电话来？”

    我看了一下点滴说：“我早晨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她打过来的。”

    婆婆深深凝视着我说：“跟你说什么？”

    我带着怯意说：“她叫我们好好照顾你。”

    婆婆白了我一眼说：“真的是这样说的，她就没说我什么吗？”

    我倒了杯水说：“妈，奶奶能说你什么啊？”

    婆婆思忖片刻说：“没有就好。除了你奶奶打，他们方家还有谁打给你吗？”

    我巧笑着说：“没有了，姑姑们都很忙吧！

    婆婆难掩眼中的神色说：“她们哪会忙，个个都在享清福了，哪像我没日没夜操持着这个家。”

    我一听，差点儿被水噎到，她到底是怎样的没日没夜操持这个家。她看我这样脸上不悦地说：“他们方家啊除了阿洛没有一个是好人，我算是看透了。”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低头给我的嫂子发微信，告诉她我婆婆的事。嫂子说等妈妈做好饭后再给我婆婆打电话。

    我到开水间提水，回来的时候婆婆刚挂掉电话。她告诉我是陈文打来的，还说等出院了陈文就到家里看她。

    我“哦”了一声，拿起一包泡面泡了起来，瞬间整个房间都充满酸菜牛肉味。婆婆白了一眼说：“对于我这个病人你是一点心都不走，在病房里泡这么香的泡面合理吗？去倒掉吧。”语气不容置疑，没半点可妥协。

    看着婆婆那个执意的眼神，好吧，走点心吧，我把泡好的面倒到很远的垃圾桶里。一回到病房里婆婆让我喂她半碗粥。喝完她躺下去睡觉，我把手支在床上，眼睛睁不开，头似有千斤重，没办法我趴在床上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人推了推我，我立马惊醒一看是护士小姐，她给我一根体温计说是等病人醒了再来量体温。握着体温计又在床上趴了一会儿，突然惊醒，倏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婆婆，拍了拍额头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

    我看见婆婆睡得很香，确认了一下点滴。提着包包出去到附近的超市买一些生活必需品、面包、水果和一本杂志。回到病房婆婆还在熟睡中，我洗了苹果，一边吃苹果一边看杂志。

    晚上八点的时候，阿洛替我的班。回到家顾不上吃饭，洗完澡抱着小树一觉睡到天明。早上六点一起床就开始一天的忙碌，我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好在查房。医生告诉我们婆婆住个两天就能出院。

    消毒水的味，夹染着早餐的味，喧闹声、沉闷的空气让我有点儿头晕。阿洛去上班，陆陆续续婆婆的同事和朋友来探望她，婆婆告诉他们她是因为吃到不新鲜的食物才引发胰腺炎。她的一通朋友就开始在病房里讨论现在的食品有多不安全，在我看来这里严然已经成了食品安全探讨会了。隔壁床的大妈也加入了讨论中，场面想当激烈。我只好退出病房，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就这样白天由我来看护，晚上阿洛，第四天的时候医生一查完房就说可以办出院。阿洛先载婆婆回去，我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当我把一大袋水果留给隔壁床的阿姨时，她说：“苏老师真幸福，有你们这么一对儿女在身边照顾，白天女儿，晚上儿子和儿媳。不像我，我家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在外省工作。我生病她也回不来。”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晚上那来的儿媳妇。我急忙说：“阿姨，我就是她儿媳啊！”

    阿姨连忙说：“那是我弄错了，这几天晚上都有一位短头发的女人过来陪她，好像跟你妈也很亲密。我以为是她儿媳，不好意思了。”

    不用猜，这个人就是何春，我笑着说：“哦，她是我婆婆的学生。”

    说完正准备走了，那位阿姨又说：“怪阿姨多嘴，我看那位小姐对你老公是很好，你要留个心眼。还有你那个婆婆也默认那位短发女人是她的儿媳。”

    我转头说了声谢谢走出了病房，心想婆婆真是够了默认何春是她的儿媳妇，那我算什么。还有阿洛从未跟我提起何春晚上来陪护的事。我一回到家，阿洛已去上班了。

    我端了一杯蜂蜜水到婆婆的房间，坐下来笑着说：“妈，阿洛说这几天何春都去陪你，你现在出院了，我要不要卖什么礼物送给她，谢谢她这几天对你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