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顾自起床,嘴里念着:“不行,小树不能离开我。”
陈文叹了一口气,笑意渐渐浓了起来说:“你先吃了这碗粥,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家吧!”
我看了一眼陈文,充满笑意的眼晴里盛满了爱,我低着头从他手中接过碗,尝了一口,这个粥香甜,又很糯,有妈妈的味道。他静静地看着我,然后笑道:“要是李叔看见你的吃相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这粥是李叔熬的?”我不禁愕然。
陈文温柔地笑起来说:“是的,我不会熬粥所以就叫他做。”
我长叹一声:“外面就可以买到的,多麻烦!”
陈文沉呤片刻说:“小时候我一生病必定要吃李叔熬的粥。这么多年了还没在哪里吃过比李叔更好的粥,所以也想让你尝尝。”
我看他充满暖意的眼神,随即低下头。跟他说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他才起身出去帮我办出院手续。
坐在他的车里,路灯的光给行驶中的车内镀上了一层若明若暗的光辉,从我副架驶的这个角度看他,他的侧面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这么优秀的男人竟然喜欢我,每每想当这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少女时期,经常做白日梦,幻想哪一天能这样的一位白马王子来接我上下学。让周围的女同学都羡慕我,没想到现在就实现了,只可惜我已是孩子他妈。对于少女时期的幻想不禁觉得荒唐好笑。陈文缓缓地转头看着我说:“刚才还愁眉不展,现在怎么偷偷笑了起来。”
我立马收住笑容,半靠着一句话也没说。到家的时候,已是9点钟,公公正在给小树洗澡。我一到房间婆婆随即跟了进来,她看着我冷笑道:“现在翅膀硬了,不回家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是因为不想伺候生病中的婆婆吗?”
我从衣柜里拿了套家居服出来说:“妈,不是的,今天是有事才这样的。”我不想把晕倒的事告诉她,免得她又小题大做。
婆婆面无表情直视着我说:“你不要找借口,不愿意的话说一声我可以叫别人来照顾我。”
“是真的有事,我没有不照顾你。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我耐着性子说。婆婆又说了一大堆话,无非就是我能嫁给阿洛是几世修来的福,叫我不要太贪心,如果我继续这么贪心的话,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搞不好在不远的将来统统会失去。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难不成她天天祈祷我和阿洛分道扬镳。我靠在衣柜的门上看着她喋喋不休直到公公抱着小树进来她才停止对我的轰炮。
那种画风简直就是365度大转变,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本能地接过小树,公公问我吃过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还有一些饭,菜热一下就可以吃。我告诉他已吃过,他和婆婆两个一起走出我的房间。
看着他俩出去的背影我突然一股悲伤之情从心底漫漫溢出,我想要遏止住源头,却无从下手。抱着小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亲了亲,突然发现这五年来如果没有公公从中的调停,我和阿洛是不是已经各奔东西了。一想到这眼泪止都止不住往下掉。小树用他胖胖的小手在我的脸上拭擦着,还一边说:妈妈,你为什么掉眼泪,是不是奶奶又不让你吃饭了?
我摇头告诉他是因为心痛才流泪的。他又问为什么会心痛,我无言以对搂着他,眼泪止不住。小树在我的怀里说:妈妈等我长大了,我给你多多的钱和多多的玩具,你就不要再哭了。我爱你妈妈。小树说的很认真,眼巴巴,满脸企盼地看着我。我心头一暖,搂着他说:“妈妈也爱你。”
我们娘俩就这样搂着,小树睡着了,我习惯性地叫了一声阿洛,想让他来抱小树。才想起阿洛还没回家,今天也没给我电话,平复的心瞬间被悲伤袭上心头。靠在床沿上望着窗外思索着何春、阿洛和我。十一点的时候他才回来,阿洛推开房门走进来,走在床边给熟睡的小树一个亲吻。然后转向我,我躲开他。他拉起我的手说:“老婆,昨晚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跟你说那些话,都怪我。”
我们吵架阿洛都会说这句“都怪我。”这么多年来这句话我听腻了,今晚再次听到我心里非常得气愤。因为这句话看似大气度的包容,其实却把我置于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的位置。我用余光斜了一眼嘴巴“哼”了一声,不理他。
阿洛接着说:“亲爱的,今天一整天我都非常想你,你早上没吃饭出去有到街上吃点吧?”
不提早上的事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提我内心的火一下就着了起来,坐了起来说:“你还说非常想我,想我一通电话都没有打,你从来都没真正关心过我,你也从来不知道我内心的真正想法。”
阿洛急了,他说“我没关心过你?我不知道你内心的想法?是谁经常陪你看傻了吧唧的韩剧而放弃了蓝球赛?是谁经常陪你逛街而放弃了同学聚会?是谁为了能挤点时间陪你逛街而拼命完成手头上的工作?我看你才是从来没关心过我!”
眼看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也就在这时,婆婆冲进来指着我的鼻子说:“好你个林印美,阿洛为了你加班到现在才回家,你就不能消停一下。你别以为有工作翅膀就硬了,我随时随地可以叫陈文把你开除。不要忘记你那份工作是谁给你的。”
我心中涌起了一阵怒意说:“你马上打电话叫他把我开除了,我求之不得。”
婆婆一听气得浑身发抖跳着脚说:“阿洛你当初怎么就不听妈妈的话呢,非要娶这样无理取闹不懂得感恩的女人。这下你知道了吧。”
五雷轰顶,婆婆竟然这样说。我愤怒地看着她说:“是啊,你儿子跟那个不要脸的何春多配。”
一个巴掌打了过来,是婆婆。我瞬间被打傻了本能地捂着脸怵在那,一个巴掌都不婆婆的狠,她又抓起我的手说:“不要脸的人是你吧,本来她和阿洛处得好好的,阿洛一去上大学你就媚惑阿洛,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大学才毕业就怀孕三个月。丢不丢人,我阿洛心地善良才娶你的,你一外地人能嫁给阿洛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你不感恩还处处给阿洛脸色看。”
我捂着的脸早已泪水肆虐,无助地望着阿洛,他低着头沉默不语。真可笑,本来是一场夫妻间的吵架,没想到演变成婆媳间大战,婆婆翻起了旧帐,老公在婆婆面前永远那么懦弱。
我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小树,还好没把他吵醒,我随手拿起了手机往门口走去。婆婆在身后说:“出了这个家就不要回来。”
其实我并没有想出去,我只是想到书房静静,因为我不想孤立无援地跟她吵架。听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就打开家里的大门走了出来。
出了门,我不禁地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这空气是那样的清新。这股清新的空气在我体内横冲直闯,把我那支离破碎的心整地透不过气来。
我静静地站在离家不远的公交站台上,看着凌晨一点的花城市中心还如白天那般川流不息。回首这些年,真是心潮起伏不能自已,今天的这次大吵,犹如晴朗的碧空掠过的片片乌云,最后汇成为暴雨,暴雨冲撞着我心底最终的防线。
我打开手机在通迅栏里上下滑动,却找不到可以打出去的电话号码。心里的悲伤一寸寸的流过全身,我紧咬着嘴唇,我抬起头来把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这时的我好想回到雨州,回到妈妈的怀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雨州离花城将近2000公里,当初我要嫁给阿洛时,家里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妈妈说等以后就知道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有多孤单。受了委屈都不知道找谁说,是阿洛跪在我父母面前发誓一定会对我好,加上我又怀了孩子,父母没办法只好答应了让我远嫁他乡。
就这样站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也平复了许多,头脑逐渐能思考。而对于刚才婆婆跟我说的那些话我细思恐及,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而阿洛的行为如从前那般懦弱,我半夜跑出来他竟然没跟出来。他明知道在花城我没有朋友和亲人,出门时钱包都没带,难道他不担心我吗?
思来想去、一直在婆婆、何春、阿洛、这条死胡同里打转。觉得无路可走突然想到小树,我脚步不听使换地往家里走去,此时此刻我只想着抱住小树。走到家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思绪又掉进刚才的那条死胡同里,反反复复最后弓下身体蹲在花坛边。过了好久,晚归的邻居夫妇走到我旁边轻声说:“你怎么在这里,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急忙抬头看着他们说:“没事了,刚才有点肚子疼,本想去买药,现在好像好了,我等等就回去。”
他们想帮我拉起来,我摆了摆手微笑着说:“没事,你们回去吧。”
他们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打开大门走了进去。我也起身掏出钥匙开门时,发现已反锁。我的心跌入万丈深渊,靠着墙顺势坐在台阶上。就这样心灰意冷的坐了4个小时,公公出门晨练开门看到满脸泪痕的我,吓了一跳然后把我拉起来说:“你怎么会被反锁在门外,发生什么事啦?阿洛,阿洛。”一边说一边往我的房间走去。我跟着公公进的家门,当房间门被公公打开时,发现阿洛正熟睡中。那一刻我觉得此时的他好遥远和陌生,他的心是有多狠,老婆整晚没回来他还能睡得那香。我战栗不禁。
被爸爸推醒的阿洛,睡眼惺忪地看着我说:“阿美你怎么在门口,你昨晚没回来吗?妈妈不是说你不用一小时就会回来的吗?”
这时婆婆也跟着进来,冷眼看着我说:“还知道回来!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回来。”
公公拖起婆婆的手往他们的房间走去,门被公公重重甩了一下。我看见小树还在睡觉中,没有理阿洛起身拿了衣服到浴室洗澡。从婆婆的房间传来公公的声音“够了,够了。”
我蜷缩在浴室的角落里,静静地哭泣,用手心盛着冷水从头上浇下去,水顺着脸庞流下,我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空气是潮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