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作者:墨子静 | 发布时间:2019-03-24 15:33 |字数:2304

    宫苑建的这么大,学生却只二十人不到。西岭来了一个十一岁的小郡主和一个八岁的小王爷,京北来了一个十四岁的小王爷和一个十三岁的小郡主,东海来了一个十四岁的小王爷,洲南来的最多,两个小王爷两个小郡主,宫中适龄的只有两位小公主和三位皇子,再加上户部尚书的一位千金和丞相大人的一位幼子,一共十六个人。

    辰弘等四人进门的时候,在座的十余人唯有三人最为瞩目,一位,自然是丰神俊逸的明堂,还有一位,是东海的小王爷,龙秀,一身紫锦箭袖,面目如画,最后一位,便是西岭的那位小郡主束玉,笑颜如花,亲切无比。

    然而,镇南王府来的这四人,却个个都瞩目,首先,辰奂和辰莹在相貌上分别将在座的小王爷小郡主们纷纷比了下去,其次,辰弘的温润笑意和优雅神态成功博得了谦谦君子的桂冠,最后,熙儿语出惊人:“呵呵,大家排排坐,倒和乡野的草庐学堂没什么区别。”

    大家依次坐下,国君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连这开学之日,都没有放姬傲出来,明堂的旁边,硬是空了一个座位。

    开学之篇,讲的乃是忠孝大义,忠者,忠于国家,忠于君主,孝者,孝敬父母,孝敬师长。年逾半百的饱学之士滔滔不绝地阐述着他的满腹经纶,一讲就是两个时辰,听得下面一应学子个个头昏脑胀。

    眼看时近中午,先生却全无停口之意,殿中学子渐渐不耐。想他们这十六人,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被家人娇宠着长大,若不是在这宫中有所顾忌,早就掀了桌子自己放学去了。

    “咳咳!”两声咳嗽成功让一直埋头案上先生抬起头来,只见明堂手中拿着锦帕轻轻捂着嘴,眼神却清亮地看着他。

    先生顿时领悟过来,讪讪地说今天的课程就教授到此。

    出了同修殿,只见外面阳光明媚,天朗气清,人人心中不免都冒出这样的想法:多么美好的一个上午,就这样蹉跎在这了。

    以同修殿为出发点,往南一万三千多里,在阎煞和百州的交界,有一片绵延宽泛的密林。密林深处,深浓浅绿的树木掩映下,建着一片方圆几十里的别致雅苑。庭院的东南角,突兀地长着一棵巨大的枫树,初夏时节,那满树枫叶却红的如血一般,远远看去,犹如一簇冲天的火焰。

    树旁不远的门廊下,面色白皙如雪的男子身着浅金色锦衫,又怕冷似的披着一件袖口绣着雪白兔绒的金边红袍,剔透如玉的指间执着一只翠绿的玉杯。他低着头,束起的长发一缕缕飘扬在他的胸前背后,细长的指拈起落在栏杆上的一片枫叶,蹙着细长的剑眉若有所思。

    门廊东边传来浅浅的脚步声,他抬头,回身,嫣红的嘴角挂上醉人的微笑,一笑倾国。

    来人年约二十,足蹬浅褐色鹿皮马靴,一袭绣着银丝云纹的黛色长衫随着他沉稳的步伐而在风中微微卷动,凝重肃然的形象与这透着几分妩媚的院落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想不到,我的飞鸽传书,竟能换得二殿下亲临我相思门。自那日一别,已整整三年了。”红袍男子浅笑着,说不尽的妩媚风流。

    宴泽临看着他美得有些不辨男女的脸,眉头一皱,道:“不要再笑了。”他一贯讨厌这样的笑容,即便,知道眼前之人乃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红袍男子闻言,却笑得更加花枝乱颤,伸手指着他,道:“怎么?几时起竟开始迁怒到男人身上了吗?”

    宴泽临转身,看向那株红的如火如荼的枫树,冷冷问道:“你说,魅皇已经离开再生谷?”

    红袍男子瞬间收敛了笑意,随手拢了拢下滑的锦袍襟口,道:“所料不错的话。”

    “我记得你曾说过,魅皇一生都不会离开再生谷。”宴泽临转身看向他。

    “我也说过,他之所以能主掌幽篁门,不过侥幸而已。”红袍男子捏紧玉杯,眼中隐隐有了一丝恨意。

    “除了你,这世上还有谁值得他挂怀,值得他罔顾这百年的门规而亲自出谷?”宴泽临问。

    红袍男子眉头微微一皱,道:“关于这一点,我想,并不那么重要,当然,前提是你能一击而中的话。”

    “魅皇一死,幽篁门将不复存在,你真舍得?”宴泽临淡淡觑着他。

    红袍男子神色微微愣怔,但也只一闪而过,他抬头看一眼那株红枫,低语道:“别人的东西,我有何舍不得。”

    真正的魅皇,最基本的一条便是应该冷心冷情,想他华宏,本是为了魅皇而生,却仅仅因为比那个人晚归一刻,便生生地与幽篁之主失之交臂,此种遗憾,将纠缠他一生,与其如此,不如亲手毁了它。

    “此番行动,唯有你一人认识他,最是不便之处。”宴泽临道。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华宏冷冷一笑,道:“你以为外界关于魅皇是妖非人的传闻是空穴来风吗?管你是什么样的高手,他若不想露面,你就休想看见他。”

    宴泽临剑眉一皱,道:“既然这样,还提什么杀他?”

    华宏抬眸看向宴泽临,又是淡淡一笑,道:“每次有关幽篁,你就总是这么激动。”

    宴泽临目光一凝,不语。他当然会激动,身为阎煞的二皇子,皇后所出,却在十一岁那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幽篁门的那个女人夺去了丈夫,夺去了地位,最后自缢而死,他怎能不恨?

    虽然,那个深得他父王宠爱的女人最后也是不知不觉地死在了他手里,但是,这口怨气,却总也没有消下去过,唯有灭了幽篁门,才能真正解他的心头之恨。所以,这几年来,他无条件地支持着相思门与幽篁门一争高下,胜负未分,此时却有了更好的机会,他怎能不积极把握?

    “我说过的,他不是合格的魅皇人选,这便也是他的缺陷之一。幽荷冷香处,他必在。”华宏唇边勾起一丝浅笑,是的,同为上一任魅皇的儿子,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弟弟。

    “好,我们盛泱再见。”宴泽临转身大步而去,他向来行事果断,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一个人值得他小心翼翼地去维护,那便是,他一母同出的弟弟,宴泽牧。

    来到盛泱二十几日后,辰弘突然发现,原来,辰莹的性格和辰奂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同修殿中,辰莹锋芒毕露,才华盖过了同殿的所有学子,一句“仰头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被朝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一个十岁稚女,做出此等狂傲之句,那些恪守君臣之礼,讲究道德伦常的臣子们听后,惊讶之余,多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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