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先去吃饭,都饿得不行了,二叔在医院呆这几天也没吃好,我俩在新天地大酒店点了一桌子的菜,胡吃海塞了一番,然后回寿衣店拿钱。
一进门,二叔就愣住了,盯着地板看,极诧异道:“这特么哪来的冥币啊?”
我往地上看,什么也没看见。
二叔道:“你涂了牛眼泪看。”
我这瓶牛眼泪只剩下一半,我很珍惜,只擦了左眼,闭上右眼往地上看,地板上散落了一地黑色的硬币。
我捡起一颗,这硬币没什么重量,冷冰冰的,一面雕刻着百鬼炼狱图,一面雕刻着“十殿”二字。
我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这不是在我梦里,那鬼老太给我的酬金嘛?
卧槽,那不是梦,是托梦。
我就把鬼老太的事儿给二叔讲了一遍。
二叔一听气得直跳脚:“她娘的,这老不死的东西,欺负到我刑家人头上了,敢指使我刑家人办事儿了。”
我心说她好像已经死了,再说了人家是求我,没指使我。
二叔指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你你,你竟然还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你还敢收了她的钱。这老不死的,敢阴咱们。”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我问他到底咋回事儿。
二叔指指自己的断臂说:“你知道我这条胳臂是怎么断的么?”
我摇摇头,这件事儿我问了好几次了,他不愿意说。
“是鬼拿走了,鬼拿走的。”二叔气的来回打转,“我现在就给你上第一课。这第一课就是‘和鬼打交道永远不要先收钱’。因为一旦你收了钱,这合约就生效了,你完的成他们的请托自然相安无事。你完不成他们的请托,他们就能从你身上选个部件带走。”
“我这根胳膊,就是因为我资金紧缺时先收了一只恶鬼的钱,后来又没按时完成请托,才被它带走的。”
一听这话,我也急了:“这么严重,卧槽,那老太太没跟我说这事儿呀。”
二叔盯着我,郑重其事道:“第二课,‘永远不要相信鬼说的话’,那老太太跟你说他孙女被欺负了你就真信了,我告诉你,隔壁家的女老板陶翠莲,是个好人,做生意从来童叟无欺,遇到家境困难的还会暗中贴钱贴货。她唯一的缺点就是长了一张臭嘴,刀子嘴豆腐心。人是复杂的生物,你永远不能从单一的角度去理解看待。和鬼打交道最麻烦的就在这一点,因为他们的诉求大都跟情感有关,情感这东西说不透摸不着。你想把那女学生救出来,可万一那女学生乐在其中,没觉得自己受苦呢?这还何谈救字?”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叔这番话说的有道理呀,从他嘴里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我有点转不过弯儿。
我踟蹰道:“那怎么办?”
二叔看看表,缓了口气道:“好在听你的描述,鬼老太没有约定时间,而且也不像是什么恶鬼。不打紧,等咱们从天州回来,就着手解决这件事。”
下午四点,我俩坐上了前往天州的高铁,商务舱,一人九百,我总算体验了一下富豪的待遇。
这真皮座椅做的跟太空舱似的,我坐上去人就被包裹起来,别提多爽了。
二叔显然经常乘坐,很自在的问乘务员要吃要喝,插诨打屁。我看的十分羡慕。
二叔这厮平时邋里邋遢,一出远门不知从哪摸出一套高档西装来,穿在身上人模狗样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断臂,但他毫不在乎,自诩大侠杨过,拽得很。
我就有点惨了,一身平民装,大裤衩,花T恤,人字拖,看起来地位还不如杨过身边的雕兄。
我寻思这次赚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得买一身好衣服穿。
路上我问二叔:“这次到底是什么生意呀?还是和鬼打交道?”
二叔摇摇头:“不,这次是跟人打交道。”
我问谁呀,他说王小坤。
我说人家一大明星,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怎么跟他打交道。
二叔把鞋子脱了下来,把脚掌心漏给我看,我一看就愣住了,他的脚心竟然长了一撮黑毛。
我说:“难不成你俩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要以脚底黑毛为证,认亲讹钱?”
二叔说:“你滚犊子,他跟你差不多大,我俩差着辈儿呢。”
他从衣服兜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我。
我一看这是瓶生发液,我问他啥意思,二叔叫我擦了牛眼泪看。我又只擦了一只眼,这么一看,我发现这生发液在往外冒烟,灰色的烟。
二叔解释道:“这些烟就是阴气,阴气为生死之力。只在人死之时产生。人死之时若有执念寄托在物品上,就能在物品上产生阴气,物品也就变成了阴货。阴货因为饱含生死之力,所以具备某些神妙的力量。”
“比如这瓶生发水,它是在一起自杀事件后变成阴货的。死者是个年轻学生,被遗传性脱发所困扰,用遍了各种药水都无法阻止头发的脱落,一个原本英俊无比的花样少年,很快就变成了小老头子。这孩子不堪忍受同学们的嘲笑,选择了自杀。他自杀后,执念就落在这瓶生发水上。”
我心说,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现代社会十个男人九个秃,有必要自杀么,这也太玻璃心了。
二叔指了指脚下说道:“这就是我试验过的药效,这药水涂在哪里都能长出头发来,而且是永久性的。”
卧槽,我惊了个呆,这也太神奇了吧。
我问他:“那这跟王小坤有什么关系?”
二叔得意洋洋说:“据可靠线报,王小坤目前正面临严重的脱发的问题,而且是不可逆的家族性脱发。这对他这种当红小生来讲,是致命的打击。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瓶生发水推销给他,拯救这条可爱的生命于水火之中。顺带赚笔钱。”
我哈哈大笑,我说二叔你可真是个天才。
我问他:“人家那么大一明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再说了,你既不是医药学博士,又不是皮肤专家。你随随便便拿个药水,就敢让人往脑袋上涂?你当他傻呀?”
二叔的脸沉了下来:“世上无难事,只怕肯登攀。我就不信我有这一枪药,还逮不住个老黄角。”
我问他:“你准备卖多少钱。”
二叔寻思一下,伸出五根指头。
“五十万?”
二叔砸了砸嘴:“你也太小看明星了吧,人家代言个广告,几十秒的时间,就能赚上千万。五十万人家都拿不出手。”
我惊讶道:“五百万?”
二叔点点头。
我说你可真黑,就长一头发就敢卖五百万。
二叔不以为然:“他要是认定了药效,就是一千万也愿意出。”
我俩到了天州,找了距离体育馆最近的五星级宾馆入住,因为今晚的演唱会,房间早就被订满了。但宾馆总是留一手的,只剩下两间“行政豪华套房”,每间三千元。
二叔毫不犹豫把两间都定下了。
演唱会八点开始,我们放好行李已经是七点,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打车去了体育馆。
这一路车堵的,我们到了体育馆,大部分观众已经入场了,我问二叔:“票怎么办?”
二叔指了指检票口旁边站着的一个鬼鬼祟祟戴着口罩的中年男子:“看到了么,那就是倒票的黄牛贩子,人家手上的票多着呢。”
我俩寻了过去,口罩男见我们靠近,立刻小心叫道:“要票么?”
“多少钱一张?”我问。
口罩男:“A区的票,八千一张。”
二叔毫不犹豫:“没问题,来两张。”
口罩男谨慎地四处观瞧,小声说:“查的严,票不在我身上,你们跟我来。”
我们跟着他围着运动场外转了半圈,最后在一处小报亭停住了,报亭前已经站了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来岁的年纪,大腹便便,寸头、墨镜、大金链,腋下夹一高档皮包。女的花枝招展,年轻貌美,一双长腿又白又直,十分养眼。
走近了就听到那女的嗲声嗲气地说话:“老公,你答应过我的,要请我闺蜜一起看演唱会的,可不能反悔,人家一会儿就到了。”
那男的拍拍胸脯:“小意思,三张A区的票,两万四对吧?”
报亭内的票贩子乐开了花:“嘿,您来的可真巧,就剩下这三张A票了。”说罢就要掏票。
二叔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三万块钱,我买两张A票,你们有货么?”
这一嗓子,报亭边的人都愣住了,里面的人哑了火,貌似在核算。
跟在我们身边的口罩男乐了,对着报亭吆喝:“干嘛呢?我不说了让你给我留两张票么?我早就和朋友说好了的。”
大金链不满地扭过头,对着我和二叔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轻蔑地笑了笑,幽幽道:“一万五买张A票?跟谁这炫富呢?”
他旁边那漂亮姑娘也抱起了双臂,仰着下巴,拿鼻孔瞪我们,阴阳怪气道:“有些乡巴佬,没准是在哪拆迁了套房子,拿了点养老钱,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大金链扭头朝向电话亭,淡淡道:“一张票我出两万,要三张,你们有没有?”
电话亭里的人立马改了口风,对着口罩男说:“你别在这瞎搅合,我都说好了要把票卖给这位老板了。”
口罩男一听大金链出的钱更高,有点尴尬地看向我们,满脸歉意。
就见二叔伸出一根手指:“一张票十万,你卖不?”
我一把拉住他:“你他妈有病啊,一张票十万,你打水漂呢?”
二叔恶狠狠道:“我就见不得别人比我阔气,再说了,咱们是来做大生意的,十万二十万这点投资算什么。”
他声音很大,一圈人都听见了。
口罩男脚下装了弹簧似得跳了起来,伸手到报亭里,一把将里面的票贩子揪了出来,“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子,怒斥道:“你他娘的跟我牛逼什么呢?我说了这票是给我朋友的,你谁都不能卖。”
票贩子挨了两巴掌却是连连点头:“我错了大哥,这票我谁也不卖,必须留给大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