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龙牙手一拐,随即用手臂的力量挟住雷克斯的脖子,并严厉的说道:‘将军自有主张,休再答话。’
胡龙牙一声低沉的话语有如军令一般,将雷克斯给震慑住,语毕后,胡龙牙再走回营帐之中,只留雷克斯一人在外。
雷克斯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像是小学生做错事被罚站一样,站在营帐外一动也不动。
不知站了多久,各将领从棚里走了出,皆和雷克斯打声招呼:‘雷将军…’、‘雷将军…’,而雷克斯只是面无表情的点头回应。
‘进来…’营帐里陈庆之叫着,雷克斯就像机器人一样,听到指令便走了进去。
陈庆之开口便直接严肃的道:‘你我私下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但在战场上、在军队里你就是老夫的部属,其他将领所看到的你是和胡龙牙一样,皆是老夫最信任的人,你若有任何想说的话,可以留在私下再说,但…’
陈庆之接着不客气的道:‘即然是你主动提出要过来帮老夫,那在抬面上,你就要完全的服从我,对于老夫的命令,你不可以有任何的迟疑。’看到陈庆之凌利的眼神,雷克斯又再一次被惊吓到。
陈庆之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老夫知道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能力,但…毕竟你从未接受过军事化的训练,也未经历过任何战争更别提参加过任何战役,或许雷神剑的力量能改变你的体质让你超乎常人,可是却没办法改变你的心理、心灵…’
陈庆之接着走近雷克斯围绕其身边说:‘若要你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你做的到吗?那个陌生人可能是别人的儿子,也有可能是某一个人的父亲…他或许有一个和乐的家族,也或许有一个等他回去的妻子,可能是一个家庭的经济支柱,也可能是一个孝顺善良的好孩子,又可能是年事已高的祖父,更可能是青涩的十六岁少年,如今…因为各为其主,让你们在战场上碰面了…’
‘你要杀他吗?’陈庆之冷然的低沉道。
陈庆之继续描述道:‘白刀进红刀出,看着他痛苦的申吟,看着他泪流满面的向你求饶,看着他疯狂的追杀着你,看着他袭击着你的同袍,你能杀他吗?不想杀他,就打晕他吗?就像你在定林寺所做的,但…你的雷神剑之力可以让你打晕几个?一百个够吗?一千个?还是一万个?’
雷克斯皱着眉头沉思问题,多数人对于历史上战争死伤的印象,只停留在数字的多寡,少则死伤一两千人,多则十几万人,但却很少有人想过,今天若要你拿剑、拿刀去砍死一个人,仅只一个人而已,那真的需要一份莫大的勇气,因为那份勇气并不是用在砍下时的那一刀,而是用在承受杀人后的罪恶感,若你的勇气不够,那你将会被那罪恶感给吞噬,一辈子活在那痛苦的阴影中,更何况战场上的士兵要杀的不只有一个,可能有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人以上。
啪!的一声,陈庆之沉重的手掌搭在雷克斯的肩上道:‘一个能上场杀敌的士兵,你知道要训练多久吗?要花多少时间建设他的心理,操练他的体能,教导他战场上的术语,让他学会野外的求生技能,而目前的你…还不够资格站在战场上,若无法认清自己本份的话,那你的能力只有“零”!’
陈庆之双手摆于腰后再沉重的说道:‘战争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一时之间的犹豫会害死身边很多同袍,你若连丧尸的头都不敢砍下的话,那老夫要如何要求你去砍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陈庆之叹了一口气接续道:‘之前看你在战斗的态度,让老夫觉得你在作战的时候,并没有抱着任何的目的,因为…你只是想玩玩而已,你是在用“玩”的心态去面对每一场战斗,即便是现在…你仍然是用“玩”的心态去看待一场战争,等到有一天“玩”不下去之后,你一定会崩溃,并且陷入无止尽的悔恨之中。’
陈庆之点头道:‘老夫知道你想帮我,也知道你想要快点拿到剑回家乡,但现在你所能做的,就是让老夫无后顾之忧,让老夫安心的在前线杀敌,而能守住战场前七千士兵后路的人…’
‘只有非你莫属了。’
陈庆之的震撼教育让雷克斯红了双眼,而在那眼里打转的泪水,不是感动…是无地自容的羞愧。
这时的雷克斯才发觉,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没用、天真、无知,自以为背着雷神剑就能以一挡百,掌控胜负,但…实际上却不知道,自己的心灵是多么的软弱,只是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雷克斯红着双眼羞愧的道:‘陈将军…对…对不起。’
陈庆之忽然开心的大笑道:‘哈哈哈──这可不像在皇城顶上,骂老夫是遭老头的雷克斯啊!’
‘呵…’雷克斯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
陈庆之笑了笑后,深吸一口气道:‘在这乱世中,职位再高、力量再大若没有坚强的意志,是活不下去的。’
‘雷克斯,拿出在皇宫单挑王神念的气势和不能输的意志吧!’陈庆之一样用锐利的眼神直视雷克斯说道,但这次却带有一股无尽的力量,像是在暗夜中的一把火,将那心中的热血给燃烧起来。
雷克斯收敛起那无知的神情道:‘是!我会好好的和胡将军学习的。’
陈庆之嘴角微扬的笑道:‘好!好!去吧!’
出了营帐外,听到附近都是兵器和铠甲敲击的银铃声,闻到的皆是大军走过时扬起的尘土味、青草味以及汗水味,军士们一个命令一个动作,那整齐划一的严肃气氛,更加强了现场紧张的感觉,没错,这是一个真实的战场。
胡龙牙只率领二百名白袍军固守后方,看着胡龙牙指挥若定,更让雷克斯知道自己的不足。
(看来我也只有耍耍嘴皮子的份,本以为有了巨大的神力,杀人就会变得很简单,但是,唉…我真的好想回到那天下太平的日子。)雷克斯心中低潮的想着。
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开战的鼓声(咚─咚─咚─),就算在后方,大家还是绷紧着神经警戒着,本以为战况会持续很久,可是不到半天的时间,七千骑兵已进驻荥城。
睢阳城内
魏军探子急奔入道:‘报──启禀将军,梁军已攻下荥城!’
‘什么!这么快的速度…不是再过二天才会到荥城吗?’丘大千心中一冷,想起四年前的徐州一役,虽已过了这么久但仍然心有余悸。
丘大千追问道:‘他倒底领兵几人?’
魏军探子拱手道:‘大约…七千骑兵。’
丘大千信心满满的说道:‘四年前因小看了他才会输,这次不要和他正面冲突,只要打防守战就可以赢他了。’
丘大千接着不屑道:‘哼!本将军已有七万兵马,没想到圣上居然还派元晖业率两万士兵过来支援,分明太看不起我了,老子定要在元晖业过来之前取下陈庆之的人头。’
丘大千大声吆喝道:‘传令下去!我要在一天之内筑起九座营垒,让陈庆之的部队到睢阳城的时候只剩一百人。’
‘是!’众部属齐声说道。
荥城内
胡龙牙以安全为考量,并没有直接穿越战场,而是领着大家从旁边绕过,所以雷克斯并没有看到战场上的惨况。
但让雷克斯觉得奇怪的是,入城后也只有少数死伤的士兵,且死伤的士兵里皆没有我方的军士。
(应该是紫霜剑的治愈能力吧!)雷克斯心中猜着。
城中依旧白雾迷漫,能见度极低,雷克斯随着胡龙牙巡视着城中守备,这时…由远至近传来一阵马蹄声(哒哒─哒哒─哒哒─)。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城内走道慢慢接近,且身旁跟着三名将领骑了过来,即使戴着白盔、蒙着脸,还是藏不住那威严的气势。
只见胡龙牙严肃的拱手道:‘白影将军,魏王已安全的进到荥城了。’
白影在马上冷冷的道:‘好!待会儿,要开睢阳城的战前会议…’
‘雷克斯…你也一起过来吧!’白影看了雷克斯一眼后,便骑向别处。
(这…才是真正的白影将军…陈庆之!)
第二十五章:一日三城
在荥城内的第二个晚上
马佛念指着地图道:‘将军,前锋部队发现睢阳城外正在搭建九座营垒,并且快接近完工。’
元颢讶然的赞叹道:‘喔!居然在一日之内筑出九座营垒,丘大千实在太厉害了。’
马佛念猜测道:‘以这个速度,必定是连夜赶工做成的。’
陈庆之大笑道:‘哈哈哈──果然是天助我也!昨日的大雾和今日的九座营垒,已告知我们必能攻克睢阳城。’
元颢疑惑问道:‘但九座营垒…即便有攻城的武器,要连续突破九座营垒,想必也是困难重重吧!’,听到这番话,其他将领皆互看笑了一下。
陈庆之笑着解释道:‘他们这么做有两大缺点,其一、丘大千命将士在一日之内连夜筑出九座营垒,是为了不起,但…盖完营垒的将士们能够立刻作战吗?其二、将七万兵力分散至九座营垒,若平均分散,一座营垒差不多七、八千人,刚好符合老夫心中所想的计谋…’
‘各个击破!’
陈庆之将双手背于腰后,继续的道:‘七千要一次攻城七万是为困难,但若七千进攻八千的话,呵呵呵…’讲到这里其他将领也跟着笑了出来,现场的气氛好像已经宣布睢阳城完全攻克。
元颢不以为意的道:‘但丘大千在北方也是赫赫有名的将领啊!’
陈庆之并不理会元颢接续说道:‘更何况,丘大千有了上次和老夫交手的经验,必定会畏惧老夫的骑兵部队,以他的个性一定不敢轻易出兵,反而会将大军埋伏在睢阳城内,这么一来,各营垒的士兵必会更少。’
元颢仍然不认同的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即便营垒里的士兵不多,但藉由营垒所阻,恐怕还是会多少对我们造成伤害啊!’
陈庆之嘴角微扬的道:‘请魏王先暂待在荥城内,等明日再接应魏王至睢阳城。’
(陈庆之居然有如此把握,莫非…明日…)元颢皱着眉头想着道。
陈庆之大声吆喝的道:‘各将士听命!’
‘是!’各将领大声喊道。
陈庆之命令道:‘利用夜色当掩护,马上进军睢阳城,老夫要他营垒筑好的那一刻,就完全崩坏。’
‘是!末将领命!’各将领大声喊到后,随即召集自己的部队,准备出发。
不知道为什么,陈庆之总是能够把将士的士气提升到最高点,身在其中的雷克斯也深深感觉到,听着陈庆之说话之时,总有股无形的魔力能带给身边的人信心满满。
(这…就是身为一个将领的特质吗?)
清晨时分睢阳城内
(叩!叩!叩!)‘启禀将军,九座营垒已全数完工。’一名将士在丘大千的房门外说道。
丘大千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道:‘嗯!等我起来再说。’
(叩!叩!叩!)过了二十分钟后房门再度响起,传令兵紧张的跑到丘大千的房门外说道:‘启禀将军,梁军已在城外集结了。’
丘大千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道:‘嗯!我马上出来。’
(哒!哒!哒!)另一名传令兵接着快速的跑到丘大千的房门外说:‘启禀将军,梁军已在攻击第一座营城了。’
丘大千大叫一声,衣衫不整的冲出房门的惊讶道:‘啊!你说什么?梁军不是刚集结而已吗?’
第二名传令兵巴的说道:‘呃…我也不知道…就…就…’
啪!的一声,丘大千一个巴掌直接打在第二名传令兵的脸上,并愤怒的吼道:‘混帐!你们的情报也太慢了吧!快去前线再给我探查状况。’
传令兵抚着发红的脸颊喊道:‘是!’
从睢阳城开始往前算起,每五里的位置就设有一座城寨,而第九座城寨便是在最远的四十五里处。
城寨是由三公尺高的尖头木桩,紧密排列围成的一座正方形营垒,且在营寨的四个角落以及左右两侧的中间位置,各筑起六座六公尺高的了望箭塔。
虽然营寨是用木桩所搭围而起,坚硬程度必然不及用石砖所砌起的城楼高墙,但是对一般部队而言,如此的营寨仍然有着一定的威胁性,而且营寨,不单单只是用来作为防御之用,在一场战役中…
在攻击的时候,营寨可当作补给据点,为前方攻击部队提供兵力和粮草;当要防守的时候,营寨则可作为御敌、拖延和减缓敌军攻势,以阻碍敌军前进、进攻的路线;若最后不幸战败,营寨便可转为休憩、喘息的安全区域,可为下一波攻势作准备,或是撤退到后面的其他据点,当作执行下一个战术的中继转换点;除此之外,营寨另可当作了望、侦查使用,为后方大军作为情资收集的斥候据点,甚至亦可用来当作诱敌、欺敌之术。
但是一心想要坚守的丘大千,却单纯的认为,若能好好的守住城寨营垒,再厉害的攻城将领,连续进攻九个城寨终究也会疲累,所以只要等敌军士气低迷疲累之际,再大举扬旗进攻,必能一股作气歼灭陈庆之的部队。
可是如此保守的战法,对于兵少将寡的陈庆之,却是最乐于见到的。
第一座营寨
杂乱的脚步,扬起了淡然的尘土味,挥舞的刀影,敲响了尖锐的银铃声,在一阵嘶吼喊呐的杀声之后,营寨的木桩围墙便崩塌倒毁(轰轰轰──碰!)。
唰!的一声后,一名朦面的白色人影先行飞入,并随之由左臂画出一道紫色剑气,转眼间,眼前三十多名士兵即刻应声倒下,随后五十几名白袍骑兵相继冲入营内,刚好为后头的部队开出一条道路。
(嗯!先毁坏箭塔!)陈庆之余光已瞄向营寨内的箭塔,说时迟那时快,(咻咻咻─)五十多支飞箭已齐发上天,正落向陈庆之冲进来的入口处,但陈庆之并未闪躲,反而举起发着金色光芒的左臂,在空中画起一道巨大的菱形金盾,并冷然的道…
‘金菱之盾!’
倏忽之间,落下的箭雨几乎被那半透明的菱形金盾给挡下(铿!铿!铿!),使得箭雨的袭击,没有造成白袍部队太大的伤害。
看到地上尽是断裂的飞矢与凹折的箭头便可知道,那些普通的弓矢根本无法穿透陈庆之的防御金盾,而陈庆之一刻也没闲下,在架起防御金盾之后,立刻转换灵气,蹲跪触地的淡然施展道…
‘石中之剑!’
随着灵气的切换,防御金盾淡然的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法术,是在附近四座箭塔底下,突起的尖锐石柱(轰!轰!轰!)。
猛然突起的石尖柱,将箭塔底下的基座毁坏,使得箭塔随之倾向一旁应声倒塌(轰轰轰…碰!),也因为如此,正好帮旁边的石墙开了几个洞口,让更多的白袍骑兵从四处涌入。
接着,陈庆之原地重踏一步凌空跃起,踏着后头陆续冲进来的白袍骑兵(哒!哒!哒!),越过眼前众多的敌军跳至城寨中央,后头的魏军见陈庆之凌空跃来,便立即上前围去。
‘杀死那个臭道士!’魏军将领举剑喊道。
‘杀杀杀──’一声令下,周围的魏军便将陈庆之团团围住。
只见陈庆之落地后,随着右臂向前一挥的同时(嗤─),紫霜剑也跟着气引出鞘,(啪!)就在右掌接剑的时候,紫色气劲已游离于剑刃之上,陈庆之接剑后,便往地上斜角砍出(铿铿铿──),并顺势在原地旋绕了一圈,口中大喊…
‘幻紫气旋!’
刹时!紫色剑气挟杂着被砍起的二十多块碎石往四周喷发,且因旋转的紫气融合了石块,所以飞出去的石块看起来像似一根紫色的螺旋尖石,并以陈庆之为圆心往周围发散(唰唰唰──)。
那紫色尖石在穿越三、四个人之后,仍继续往前飞行,弹指间,魏军已倒下了五十几人。
‘杀杀杀──’
此时在木栅倒塌之处出现更多的骑兵,一夜辛苦的筑城,却在梁军瞬间的强烈攻势下,宣告破灭。
阵营后方的魏军见到此状早已军心大乱,当其余士兵急迫的在寻找营寨中负责的领军将领之时,这才惊觉,那位最高将领早已被压死在箭塔之下。
‘哇…彻退!彻退!’
后方的魏军听到退兵命令,每个人皆争先恐后的挤往营寨的后方大门,就在后门一开准备要退兵之时…
‘杀杀杀──’
第二队白袍骑军趁势跟着杀入,形成前后夹击,之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第一座营寨的五千名敌军已全数阵亡。
在后方的丘陵上
(看来已经攻下了!)看着第一座营寨正冒着阵阵白烟,雷克斯脑海里仍回荡着陈庆之在攻城前对各将领所说的话…
陈庆之严肃的指挥道:‘敌军虽已将七万兵马分在九座营寨,但要一个一个攻下会耗费太多的时间和体力,所以老夫的目标,是要在攻下第五座营寨之时,便能拿下睢阳城,所以…待会,只要每攻下一座营寨…’
‘就杀光营寨中的所有的敌军!’
(“杀光营寨中的敌军!”,唉…没想到陈将军老早就看透我了,若我现在在第一座营寨之中,举棋不定的我,一定会拖累到其他人,造成别人的麻烦,唉!我实在没办法想像那个场景啊!)雷克斯愁眉深锁的想着陈庆之交待的命令。
(“战场是人世间的地狱”,此话一点也不假,看来这次北伐我还是留在后方帮忙抬便当好了,当打饭班其实也不错,顶多杀个鸡或鱼而已,也不会杀到人,只是…唉!浪费了雷神剑的力量啊!)雷克斯望着睢阳城发呆。
‘雷克斯!’胡龙牙从后面叫道。
雷克斯从发呆中被叫醒,讶然的回道:‘是…胡将军。’
胡龙牙严肃说道:‘你来这里可不是发呆的,后方的支援工作你也要学会。’
‘喔…是!’雷克斯紧张的点头道。
(后援工作?我不是只要当个单纯的打饭班就好了吗?还要学后援的工作啊!唉…)雷克斯不自觉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睢阳城内
‘报──启禀将军,梁军已攻下第一座营寨且营内的士兵全被屠杀,目前第二营寨正遭受攻击。’传令兵急忙冲入说道。
丘大千惊讶说道:‘啊!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已经再攻第二座了?’
副将阎元明说道:‘将军,何不趁梁军在攻城之际,安排城内两万军马,兵分两路从第二营寨的左右两侧出击,属下认为,应该会有八成的机会能一举歼灭梁军,而最差的情况,至少还能重创他们或是逼退他们。’
丘大千不屑道:‘哼!你想的太天真了,四年前…我就是和陈庆之正面交击才反被他给击败的,所以此计万万不行,传令下去,派城内一万军马直接进入第三营寨驻守,我要在第三营寨终止他的攻势。’
阎元明拱手分析道:‘将军,每座营寨最多只能驻守五千兵马,再多一千人已是极限,如何再让另一万军马进入啊!’
丘大千指着地图道:‘那简单,让一万士兵先在营寨后方等待,营寨内若有人死亡就陆续替补上去,不管如何我不会再让他推进一城。’
阎元明疑惑的问道:‘那…现在正被攻击的第二营寨,要下令彻军吗?’
丘大千冷道:‘不!一样坚守,能守就守住…守不住,第二营寨就给他吧!’
阎元明讶然的道:‘这…’
丘大千冷眼看着阎元明说道:‘你在等什么,快把命令传下啊!’
阎元明无奈的应答道:‘是…是…’
第二营寨中,陈庆之阵营
‘报──’前方斥候快马急报。
斥候下马后,供手急道:‘启禀将军,睢阳城派上大批的兵马驻进第三营寨,第三营寨的军力预计已超出一万。’
马佛念打量着四周营寨的大小,皱眉质疑的道:‘超出一万?不可能吧!以目前这个营寨的大小,最多六、七千人而已,不可能容纳的了一万多人,莫非…他们想进攻了?’
陈庆之挥手示意斥候先行退下,然后神态自然的笑道:‘不!丘大千不会进攻,他若想进攻,就不会筑这九城了。’
马佛念托着下巴认同道:‘嗯…白影将军说的是,这么说来,剩余无法进寨的士兵,就有可能做为埋伏之用了。’
陈庆之看着头上的大太阳道:‘有可能…嗯!不错!今天天气不错,看来已快到正午了。’,马佛念一脸茫然的望着陈庆之,似乎不知道陈庆之所谓何意。
陈庆之看着四周笑道:‘从我们攻下的这两个营寨得知,这九个城寨,只是为了做为耗尽我军兵士和士气之用,并不是真的想要做为防御。’
马佛念疑惑不解的道:‘筑城的目的不是要防御?’
陈庆之观察着周遭分析道:‘为了快速盖起且临时做为抵挡我军之用,营寨内似乎没有准备太多的粮草或饮用之水,就连营帐也只立起一个主帅营,以及草草几个了望箭塔而已,也不见其他士兵休憩的地方,所以丘大千根本就没有想要和我们长期作战。’
陈庆之信心满满的接续道:‘因为丘大千知道,这小小的城寨是挡不住陈将军的白袍部队,所以他的用意是想要让我们从攻城之中,慢慢的消减我们的士气和兵卒。’
马佛念点头道:‘所以陈将军才要我们破一城便杀一城,因为我们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和他耗。’
陈庆之若有所思的笑道:‘时间…哈!其实…应该反过来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反倒是他们应该想要尽早结束这场战役。’
‘白影将军的意思是?’马佛念心中仍在猜想着陈庆之的意思。
陈庆之严肃的道:‘传令下去,只留二千骑兵在寨外及两侧进行搔扰,其余则退至身旁的林荫中休息,每半个时辰换班一次,而我则一个时辰加入作战一次。’
马佛念恍然笑道:‘嗯!经过一夜营垒的搭建和从早上至今的攻击,对方一定随时都处于备战没有休息过,再加上如此大的阳光更会造成他们的疲累,而且最重要的事,埋伏在后头的一万士兵,让他们等了一天之后,士气也该被磨光了。’
陈庆之点头道:‘等会儿,我会先加入第一波攻击,待我将第三营寨的箭塔全给毁掉后,你再带其余人马退至林荫之中。’
马佛念拱手道:‘是!’
过了一会儿,睢阳城前方三十五里处,第三营寨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方慢慢接近,从魏营的了望箭塔往东方看去,那白色的浪潮犹如洪水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大地渐渐覆盖。
‘梁军骑兵攻过来了!’箭塔上的士兵大声喊道。
魏军将领转向后头大声喊道:‘弓箭手预备!’,第三营寨里的弓箭手便随即举弓搭箭,以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瞄向前方空中。
而在快到第三营寨之时,白袍骑兵里的中央领队,迅速的举起右臂,大声喊道:‘架──’
‘架──’三千骑兵随即跟着大声覆诵道,并以左手拉着缰绳架着弓,右手搭箭拉弦朝向空中。
‘放──’中央领队接着喊道后,三千把飞箭立即射向空中(咻咻咻──)。
同时间,从魏军营寨里,也朝梁军骑兵射出千发的冷箭(咻咻咻──),就在半空之中,两边阵营的飞矢箭雨交叉而过,直袭各部军队士兵(飕飕飕──)。
这时中央领队再举起右手下令道:‘散──’
‘散──’三千骑兵齐声覆诵道,便整齐的划分为左右两队,各往城寨的两侧骑去,虽然已经快速的往左右散至,但仍有部份骑兵被落下来的飞箭射中(飒飒飒──)。
就在三千骑兵分散于营寨的左右两旁之时,有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从中间的尘沙黄雾中奔驰而来。
右执座骑马缰、左抚腰际紫剑,陈庆之身穿银白战甲,带着幪面头盔,化身为白影大将,毫无畏惧的朝营寨笔直的冲过去。
营寨里的魏军,因为将注意力集中正在左右两侧扰乱的白袍骑兵,使得陈庆之能迅速的靠近营寨,而没被魏军发现。
‘有敌军接近!’当箭塔上的魏兵,发现单枪匹马而来的陈庆之,他已离营寨不到一百公尺的距离。
‘放箭!放箭!’魏兵指着前方大声喊道,其余弓箭手便立即搭起弓箭瞄向陈庆之。
‘金铠之甲!’陈庆之低声的沉吟道,金色灵气瞬时笼罩全身,就连座骑也被他的金色灵气将之包覆。
随即,密密麻麻的飞箭立刻打至其身,发出锵锵作响的声音,之后在快接近第三营寨,陈庆之左脚轻踏座骑向前一跃,轻松的飞过三公尺高的营寨木桩。
魏军看到半空之中有一人全身泛着金光缓缓降下,大家无不惊讶不知是打还是不打,于是分分退至两旁,惊恐的望着陈庆之。
陈庆之在落地前已大至算过城寨里,各箭塔的距离,一落地马上蹲下施展石中之剑,(轰─轰─轰─)整片营区像似地牛翻身一般,箭塔之下冒出了巨大的石柱将箭塔连根拔起(碰─碰─碰─)。
靠近前方的箭塔全数倒塌,一阵愕然的喊声后,几个魏兵便指着喊道:‘杀了那个道士!杀了他!’,但即便如此,魏军仍然不敢靠近陈庆之,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张着弓射向陈庆之(锵!锵!锵!),但一般的武器,似乎根本伤不到融合了金元素的陈庆之。
(呼…这样魏军就无法观察我们的行动了。)陈庆之露出了疲惫的眼神,在心中想着。
因为持续使用“金铠之甲”和“石中之剑”的法术,已耗掉他大全部的体力,眼看计谋成功,陈庆之右脚一踏便翻过营寨的木桩,骑上白马退回预定的集合方向,留下了营寨里,一脸错愕的魏国士兵。
二到三个时辰后
接近傍晚时分,阳光已显得温和许多,连续两个多时辰的烈焰日照,还要抵御那不时要攻不攻的白袍骑兵队,而其余魏兵也忙着要盖起被陈庆之给弄倒的箭塔,第三营寨的魏军已是疲惫不堪,反观白袍军却得到充分的休息。
‘嗯!是时候了!’陈庆之起身后向马佛念点头示意。
‘上马!’接令后,马佛念即刻大声喊道,白袍部队便快速、俐落的同时上马。
确定部队的状况后,马佛念回报道:‘将军,全军已准备好了。’
陈庆之下达命令道:‘好!我们就绕到他们后头,从营寨的背后袭击他们。’
‘是!’
过一会儿,五千白袍骑兵便从第三营城后方的林荫杀出,让后方待命的魏军一阵惊吓,虽然陈庆之只有五千骑兵,但那轰隆隆的马蹄声却足以撼动天地、穿云裂石(轰隆隆──)。
本以为梁军是在营城前方攻击,但万万没想到,在前方扰乱的只有二千骑兵而已,其主要的兵力却全部集中在后头,而陈庆之的计谋,便是想先将那毫无营寨防护的一万援军杀掉,之后再攻城。
后头待命的一万魏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就被陈庆之的五千铁骑轻松的碾过,因为身强体壮的士兵皆被派进营垒中防御或修塔,而留在后方的部队,有一半以上都是受伤的老弱残兵,身体的劳累和心灵的疲倦,让白袍铁骑轻松获胜。
睢阳城内
‘报──启禀将军,在第三营寨后方待命的一万军马,全军…全军…’传令兵急忙的跪下说道。
丘大千不奈烦的说道:‘全军什么啊?’
传令兵结巴说道:‘全军覆没了。’
丘大千惊讶的说道:‘什么?那城寨呢?’
传令兵低头拱手道:‘城寨现在正被攻击。’
丘大千急问道:‘那梁军还剩多少兵马?’
传令兵顿了顿道:‘七…七千骑兵…左右…’
(碰!)丘大千一脚踢在传令兵脸上,并大声的吼道:‘昨天也说七千骑兵左右,现在也七千骑兵左右,他们到底还剩多人?’
传令兵吓到结巴的道:‘启…启禀将军,我…我再去查清楚…’
丘大千大声吼道:‘给我滚!’
一旁的阎元明,马上向前拱手提议道:‘将军,请让在下领兵一万还击。’
丘大千不悦的道:‘九个营垒各留守五千兵马,而今天早上又派出一万,现在睢阳城内也只剩一万五千人而已,你还要我给你一万人去送死?’
阎元明解释道:‘将军,趁陈庆之在攻击营寨之时,我从后方夹击,必能扳回一城。’
‘去!就告诉过你了,不能和陈庆之正面冲击了。’丘大千内心非常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阎元明急着说道:‘将军,前面两城再加上第三营垒都被他拿下的话,那我们损失的就不只那二万五千士兵了,一定要立刻停止他的攻势。’
丘大千不奈烦的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阎元明再拱手再道:‘将军,不能再等了。’
丘大千生气道:‘你这么想去死啊!好啊!那就给你五千人去救援。’
阎元明面有难色的道:‘这…’
丘大千不屑的道:‘怎样?说要去的是你,现在又不想去啦!’
骑虎难下的阎元明,只好无奈的拱手答道:‘是!末将领命。’
第三营寨内
前方的二千骑兵已绕过营城过来会合,陈庆之举起手势一比,便驱马率先冲出,各将领见手势命令后,即刻将各小队快速整合为箭矢之阵,马佛念立刻向前代替陈庆之的位置,领着七千骑兵从后跟上。
‘又是那个道士!’营寨中的魏军见幪面骑士又冲了过来,不免心生畏惧。
‘快!将全部箭矢集中在他身上!’语毕所有弓箭手将目标集中于陈庆之(飒─飒─飒─)。
陈庆之心想,让自己变成弓箭手的靶心,好减少其他同袍的伤害,于是紫霜剑的力量一启用,“金铠之甲”的防护即刻覆盖全身,这也令迎面而来的致命冷箭,顿时成为毫无杀伤力的毛毛细雨(铿!铿!铿!)。
‘我要让你们无处可躲!’在靠近城寨后门之时,陈庆之往左一个翻转下马,石中之剑随即触地一放(轰轰轰──),地上便迅速窜出十几支倾斜的石尖柱,撞向围成营寨的木桩栅栏(碰碰碰──)。
而营寨的木桩栅栏,根本撑不住石尖柱的猛烈撞击,只见石尖柱窜列而起,营寨木栅便应声倒下(碰碰碰!)。
第一排的骑兵见状,便举起手中长枪,往倒塌的木栅射入(咻─咻─咻─),正当魏军还在闪躲倒下的木栅同时,长枪急雨已临空而至,在一阵惨叫声后,便又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守住啊!守住阵线啊!’
虽然魏军将领急忙的指挥道,但为时已晚,因为陈庆之方才所施放的石中之剑,在撞倒营寨木栅后刚好并在一起,成为一个斜坡,而白袍骑兵正好利用这个斜坡,长驱直入杀进营寨,在几波的骑兵攻势之下,第三营寨已又成为另一座死城,另一座血腥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原本争斗不休、叫杀满天的城寨,已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盘旋在空中哑哑的乌鸦声,脚下踩过血红色泥沼的绵延声,场上士兵们微弱轻叹的哀嚎声,和听不到的死亡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