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学义也因此注意到了青年手腕上的、一串果黄色的佛珠,以及后者腹部上的那几道、“透过缺口能直接看见街上景象”的、醒目创伤。
不是,这货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白学义既好奇青年是怎么被穿孔的,又好奇着这点。
而他还没来得及吐槽,青年倒已经先发制人了:
“不是驱魔师,就连最基本的命相都没有……”
“那所谓的‘满足条件之人’…怎么才这点程度??”
“如果你正在找的,是一个条件优越的人。”白学义盯着青年的眼睛说,“那你恐怕真找错了。”
他现在所处的这群魔乱舞的平行世界,所谓的优质条件十有八九都是围绕“驱魔师”这一职业延伸而来的。
白学义个头不算太大,没有命相也当不了驱魔师,唯一能拿出来说的,也只有他从老女人那继承的遗产,还算腰缠万贯。
这青年和自己真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
可青年在一声认命般的叹息过后,更加用力地抓紧了他的手:“我叫…秦平。如你所见,”他边说边指指自己的腹部,“我正在被追杀,并且,已经受了重创……”
说完他剧烈咳嗽了两声,两行鲜血悄悄溢出,再沿嘴角汩汩流下。
“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最好只知道这么多,更何况你还没有命相。”秦平接着说,“无知者无畏。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但我不能告诉你我不仅没死,还能行动说话的原因。我是做什么的,我是否强大,我在被谁追杀,我的后台是何人,这一系列关键信息,我都会对你进行隐瞒。”
“不过…既然我们有幸,在这里相遇,作为将死之人,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秦平说到一半,上身忽然下沉了下,好像随时会坍塌,“帮我保管…这串佛珠……”
他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手腕,佛珠发晃作响。
白学义不禁心说可老子身上已经有件被人拜托保管着的东西了啊,一块老得掉渣的怀表…
秦平见他脸上有点嫌弃,当即打起了道德牌:“你现在貌似还是名学生,对吧…?那么,心地善良的你…想必也不会忽视我这个活死人的遗嘱的吧……?”
“我…不是不能答应帮忙……”白学义十分无奈,苦笑着表示。但这只是他的前半句话。
“好家伙!”秦平顿时两眼放光,兴奋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串佛珠……你收下它后,切忌一点。这串佛珠有个诅咒,那就是…戴上它,会招来不幸……你无时不刻都要把它带在身上,但只需揣在兜里,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这已足够……”
说完,他开始虚弱地脱下佛珠,动作迟缓。
而白学义的瞳孔也跟随他的手部,一点点地扩张。
不是他对秦平这条佛珠有所贪图,而是…
随着佛珠从后者的腕部脱离,那象征死亡的灰色,一点点地,从他受伤的腹部开始,向他的全身蔓延,连他那托着佛珠递出的手,其手指的指尖,都没能幸免。
而秦平本身也在这场“死亡化”中,肉眼可见的,渐渐变得干枯。从身强体壮到枯瘦如柴,前后只过了几秒时间。
白学义见情况不妙,前脚接过佛珠,后脚便主动迎上,扶住秦平,同时,问出了后半句话:“我是可以答应你,也可以不多问。但,有一件事,我想弄清。你说我戴上这串佛珠,会招来不幸,那么换作你,戴上它后,又会产生什么影响?”
可生命的流逝,不是轻描淡写的搀扶,就能挽留的。白学义一口气把话问完时,秦平已经变得面如死灰,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动作僵硬地扭头,唇干面白地望向白学义,眼前的那层、看着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欺骗自己的浓雾,也在死亡到来前,彻底消散。
人之将死,字字珠玑。秦平似乎在这瞬间,忘却了自己的使命、自己要隐瞒的秘密、以及自己对白学义的一片好心。
于是,听闻后者的询问后,他的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诚,并孩童般天真地龇牙一笑、说:“其实啊…那串佛珠…它能为你带来……”
可惜,死神不等人,秦平直到用尽最后一口气,都没能把遗言说完。
他就这么荒诞的,在白学义的手上,与世长辞了。
白学义也因此呆滞了一秒。随后,他先是冷漠无情地松手,任凭秦平的尸体落地,然后,利索地从怀里抽出手帕,先擦擦双手,再擦擦尸体上的指纹。
接着,野兽般警惕地环顾四周。街角并没有安置摄像头,他和秦平相遇,以及在那以后,发生的事,谁都捕捉不到。
白学义的心里没有一丝愧疚。他只答应了秦平保管佛珠。他会信守承诺,也会杜绝引火上身。
片刻过后,街角恢复了冷清,只剩一具曝光于街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