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剂良药,也是一剂毒药。有些人随着记忆深刻,有些人随着记忆模糊。人最痛苦的一点就是我将你牢牢刻在心里,而你却对我忘得一干二净。不管是恨也好,不管是爱也好,所有关系,重逢之后好像都要经过这样的一个瞬间。在这之后,记忆深刻的人,或许把这份记忆变成了一份执念,这是爱吗,还是恨?
欧逸端着红酒,高高站在楼上,下面是灯火通明的城,这个城市永远不会灭灯,他太久没有回过家了,他在那个家里感觉葵安乔的影子好像越来越清晰,这是他的执念吗?是他不甘心让她就此忘了他。他喜欢在她生命里烙下自己的一点点痕迹,他的脸照在玻璃上,面无表情,看起来是多么的冷酷无情,可是谁又能看穿这个人心里曾经被那个影子一点点蚕食。
欧逸身后是他宽阔的办公室,一个简单的不能简单的地方,他能休息的地方只是一张沙发,他太怕空,可偏偏他所有的地方都那么大,都那么空,一如他的心。手里摇晃的红酒杯,里面鲜血一样的血,已经被慢慢饮去,这是属于他的孤独。
每个人或许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孤独的吧,孤独的生,孤独的死。欧逸有他的孤独,葵安乔也有她的孤独,每个人的孤独看起来相似,看起来又那么不相似。
又是一杯红酒,有一个透明的玻璃高脚杯,只是这杯红酒自从被倒上,就没有被喝下去的痕迹,葵安乔的衣服还是那件衣服,脸上的妆已经斑驳的差不多了,她闻到红酒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红酒,是欧逸喜欢,他带着葵安乔认识了酒,她记得他好像给她讲了好多关于酒的品类,可是她的小脑袋实在是记不得他说的牌子、文化,但是她喜欢看他说话的样子,喜欢在葡萄庄园里他牵起她手的样子。
只是一切一切都回不去了,就算曾经有那么一点美好,都不重要了。这是她自己要抛下的,因为欧逸对任何女人都一样,就像对任何宠物一样。他永远不会付出真心,她不能奢求自己在他心里有什么不一样,自己不过就是咬了他一口,他觉得自己控制不了宠物,他不甘心,现在他必须报复回来罢了。惹不起他,总躲得起他。葵安乔拿着自己已经剪得支离破碎的杂志。
“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我一定会忘了他的。把所有欠他的,都忘了。”一滴眼泪滴到酒杯里,酒杯中显出的一点点波纹,是不是正如她现在摇晃不定的心。
她没有尝到酒的味道,却尝到了泪的味道。
两个人都在沙发上,蜷缩着自己小小的身体,在宇宙里他们是多么微小的两个人,又有多少人还在承受着相同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痛苦呢。
慕光不能说,自己对葵安乔和自己哥哥之间的关系苦恼。
苏塔不能说,她看到了欧逸和葵安乔的剑拔弩张,不同寻常。
慕城在暗夜里又在思念谁呢,是他年少时那个女孩吗?
或许今天只有白烨和安安是幸福的,生活太苦,总要找一个人一起负重前行。
又是新的一天,阳光好像是已经驱散了夜晚的孤独,每个人也应该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一做。欧逸听着下属的工作汇报,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欧氏总裁,是十八岁开始就掌管公司的商业天才,这是他日常的工作,驾轻就熟的完成,在这一个稳定的公司结构里,一个老板最重要的不是亲力亲为,而是掌管方向。如果下属不能完成他交给的任务,他们也不需要在欧氏待了。除了这些财报,欧逸还在等一个消息,昨天晚上他已经打了电话给侦探社,他相信很快自己就会知道葵安乔在哪里了。
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比如欧逸会找到葵安乔,她只是想过一点轻松的日子,确实她过了三四天的轻松日子,她不是不知道他能找到她的,钱能通神,钱能通鬼。
“你想隔着门和我说话?”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开门。”
“因为门外是我。”
“欧总裁对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太自信了。”
“不止是因为我的魅力。”
欧逸蹲下身子,他摸着地毯下葵安乔粘好的钥匙,拿到之后,他晃动着手里的钥匙,“没想到你还保持着这个习惯。”
这是葵安乔的习惯,以前她总是忘了钥匙,于是总是把钥匙粘在地毯下,即使这,她有时候也会忘记,她没想到他还记得。
欧逸进来,揽住葵安乔的腰,一瞬间葵安乔已经他要吻她,于是头快速歪到一边,“你躲不过我的。”
葵安乔听到他的声音,腰间还有他手的温度,歪头还可以看见那本封面杂志,大大方方的在桌子上放着,葵安乔大着胆子,她正面看着他。
“我何必要躲你呢。”颤抖的声音是她试着掩饰自己的开始,第一步总是困难的,不过她是演员,她会做的很好的,“无非就是杂志封面上,你身边多一个女人而已。”
欧逸松开她,“放心吧,我身边的女人不可能是你。”
“那我就放心了。欧总裁深夜到访,是想干点什么?”
“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点什么呢?”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
“你知道,只是你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葵安乔的呼吸在加速,她马上就要绷不住了,她转过身,不再看他。
“你这么勇敢,为什么不敢看我。”
“因为这张脸让人恶心。”
欧逸绕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这是你的真心话?”他的声音是多么温柔啊,手掌是多么的厚实和有力量,好像下一刻就要把葵安乔温柔的抱进怀里,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分裂。
“安乔,只要你说一句,我立马走。”他的眼睛里都是真诚,他的表情是多么痛苦,他好像是在求她。面对这样的他,安乔那一句在嘴边的“是”,活活说不出口。
可是这个人是在说谎,葵安乔知道,一旦自己说了好话,他嘴里的坏话马上就会跟上,她如果是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葵安乔哭着,在他面前哭着,凭什么,凭什么,一双粉拳已经打在欧逸的胸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一边打一边哭着,一边哭一边打,欧逸没有制止她,任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她打累了,整个身子滑到他的怀里,他才用自己的手臂抱住她。强烈的情绪刺激,葵安乔有暂时性的昏迷。欧逸抓紧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帮她做人工呼吸,感觉到她醒了。欧逸激动的抓住她的手,“没事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葵安乔抽出自己的手,侧身躺着,“我知道我躲不过你。我也拦不住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葵安乔突然侧身坐起来,躲不过去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面对。葵安乔解着自己的衣服,雪白的肌肤露出了,欧逸看到之后马上制止了他,他抓着她的手,将衣服拉上去,“我没兴致。”
“你以前要是有一点点喜欢我,放过我吧。我到底做了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对我?”
“你不明白你做了什么吗?你离开我了。”
葵安乔和欧逸面对面,“就是因为我当年不辞而别,所以你不甘心。”
“是。”
葵安乔打了欧逸一巴掌,“你只是不甘心,所以就要折磨我。你只是不甘心。”是啊,他只是不甘心啊,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他说出来,自己还是会痛,对他嘴里的话,还是会期待,葵安乔心里这么想着。
“我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你这样一个骄傲的人,被人抛弃,是很痛苦。况且我也真的对不起你,这事我认了。只是我求求你,如果你要狠,你就狠到底。”
“安乔,每个人的痛苦都是不一样的,我知道我的方法对你是最好的。你逃不开我,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比上一次更爱。”说完,欧逸已经亲吻了葵安乔的额头,他摸着她长长的头发,像五年前一样,头发那么长,那么直。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应该一直以为是雪妮邀请她去家里玩的时候吧,其实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见过她,春风吹着她的头发,柳树飘的方向和她头发吹得方向一样,好笑的是头发把她的脸全包住了,直到她用手指拨开自己的头发,他才看见她的真容。或许是笑自己的傻,她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可是现在的她,为什么就不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笑容了呢,为什么她的眉头那么皱,眼睛因为哭泣,已经泛了红,像是回到了五年前,欧逸亲吻葵安乔泛红的眼睛,吻去她的慌张,吻去她的不安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