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睁大她的眼睛，她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一丝一毫的松懈，她还是会躺在他的怀里，她要挣脱这种关系。

    “你要这样反反复复的对待我？”

    “这个词难道不是欧总的惯用手段吗？你能用，为什么我不能用？”葵安乔的声音慢慢变大，人在心虚的时候，总喜欢提高自己的音量，来显示自己的优势。

    “你想跟我彻底了断关系？”

    “对。”

    “好，我给你个机会，彻底了断。”

    欧逸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了愣愣的葵安乔，她的眼睛还是睁的那么圆，可是原先的强装镇定，换成了震惊，她的嘴角在微微的抽搐，身体在晃动，她面前的天地好像是旋转的，快速的，葵安乔扶住椅子，呕吐的感觉愈加强烈。

    卫生间里传出抽水的声音，葵安乔呕吐完，她抬起头，镜子里照出因呕吐而出现的眼泪， 这是她的想法，她不能承认，这些眼泪是因为欧逸的彻底了断。人在想欺骗自己的时候，总会有无数的理由，连身体都会帮着她骗人。

    继续吐着，继续哭着，一直到葵安乔胃里实在没有吐的东西，她的眼泪一直没有止住，蜷缩在一角，她可以骗自己，可是人最难的就是骗自己。

    清晨还是一样的卫生间，还是一样的镜子，镜子里的女人那哭红的双眼，显出了她昨晚的伤心，就是这样，欧逸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或许这就是无情不似多情苦，欧逸是无情，她是多情，就注定了，她输他赢的结局。

    手机上显示慕光今天不去排练的消息，叮的一声，葵安乔看见了一条信息，欧逸的信息，她快速穿好衣服，戴上墨镜下了楼，欧逸抽着烟站在车子旁，活像是五年前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个男人穿着好质地的西装，葵安乔不懂牌子，但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也可以看出来那是好料子，男人斜靠在车上，潇洒英俊却带着一点点孤独，这些特质强烈的吸引着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她驻足，移不开眼睛，就如她现在的样子。

    欧逸转头，烟头被优雅的熄灭在车里的烟灰缸中，“走吧。”

    葵安乔走到欧逸身边，手机被牢牢攥在手里，欧逸发出的消息只有几个字，现在这些字绕在葵安乔的心上，久久不忘，“下来，彻底了断。”葵安乔的嘴里不由自主说着这一句，她的嘴在动，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真实的想法。好想去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不经意间转头，又迅速转头，葵安乔将自己的头靠在车窗上，一阵阵车子的微颤，正合着她心里的微颤。

    欧逸眼角的余光瞅着葵安乔，她浑身散发着悲伤，他现在竟然有点心疼，这样对她是不是有点残忍，一个红灯，车子静止了，车子里的人也静止了，车子前来来往往的人仿佛在显示着时间的流逝，欧逸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发，像五年前一样，在每一个红灯路口，她都会趁着这一点的时间，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胳膊上，他揉揉她的头，像是一个小猫。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能完全拥有她的，但是他好像是忘了猫这种生物，是最独立，隐藏在依赖的表面下，是一颗可以随时离开的心。

    怜香惜玉的心消失了，四年前的记忆又涌上了心头，伤痛是刻在欧逸的骨头里的，这时候他的骨头缝里丝丝的疼，葵安乔听见他的声音，她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的关心和无声的询问，是此刻最本真的表现。    

    绿灯亮了，欧逸没有留情，一踩油门，车子像是飞出去一样，葵安乔被甩在座位上，欧逸的眼神在发红，像是森林里捕获猎物的野兽，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他的猎物啃食干净。而他的猎物不能反抗，也来不及反抗。

    猛地一下，她就掉到了一个自己不能挣脱的陷阱里。

    欧逸打开车门，一个熟悉的房子映在眼帘，少年时的美好回忆又重演，少年时的痛苦也在重演，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

    “我还有一件礼物没有给你。”

    欧逸熟练地拉起葵安乔的手，两个人像是从未分开过，或者他们都回到了四年前的时候，那个他们最甜蜜的时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阻碍好像都被这场爱情冲散了。葵安乔的一双手包裹着欧逸的一只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葵安乔害怕的，越好越害怕，这种深深的患得患失，折磨着她。

    一步一步两个人走上楼梯，她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孤独的时候她数过这里所有的地板，还很恶趣味的用隐形笔写着她心里的话，不知道现在这些字还能不能显出来。这个房子藏着她所有的秘密，而且是在他面前的秘密，她从见他开始，就像是被他看穿了，但是她还背着他藏了秘密，想到这些，她突然觉得好笑，她真的笑了出来。

    欧逸将这个笑容当成她的欣喜，他要她现在高兴，一个人只有体会过幸福，才会在绝望的时候更加绝望，现在他要把她带到一个王国去，推开门巨大的舞蹈镜照着葵安乔，这是一个舞蹈室，他最讨厌的东西。舞蹈室中间一件蓝色的裙子闪闪发光，那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她穿的裙子。

    她走到裙子边，这个面料跟当时的一模一样，她以为这个裙子被他撕烂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喜欢吗？”

    “喜欢。”葵安乔抱着欧逸，他们之间互相缠绕着情谊，欧逸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口袋里那杯戒指，它并不在，眼前的幻想被戳破，葵安乔还是安静的抚摸着像蓝色湖水一样的长裙。

    “谢谢，我可以把它带走吗？”这才是真实，她现在淡淡的表情才是真实，欧逸觉得葵安乔带了一个面具，他极度的厌恶这个面具。

    “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再穿一次给我看看好吗？”欧逸的手同葵安乔的手握在一起，两个人的手像是荡漾在湖水中。葵安乔还是穿上了衣服，她的体量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无数次，看着这件蓝色的长裙，他就想象过她穿在身上的样子，但是没有她现在这样穿的好看。

    她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像是阳光照在湖水上的点点波光，长裙衬托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我一直在想，你在这个房间里，穿着裙子跳舞的样子，一定很美。”

    “你以前都不想让我跳舞的。”

    欧逸撩了撩葵安乔的长发，“你错了，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你。”顺带着欧逸捧起葵安乔的脸，“可以跳一次吗？只为我？”

    葵安乔怎么可能拒绝现在欧逸的要求呢，他眼里的柔光已经足够俘虏她，让她做任何事了。

    长裙随着一点点的步伐而动，像是动了的湖水，她像是温柔的湖水滋润着万物，她的笑容像是初升的太阳，一样迷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欢乐里，她从头到尾都在看着欧逸，欧逸慢慢走近她，两个人互相暧昧着。

    他揽住她的腰，亲吻着她，葵安乔的世界在天翻地转，他们走出房间，重新穿在身上的长裙，免不了又是一场被撕裂的命运。

    葵安乔白皙的脚踏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她捡起那被撕裂的裙子，欧逸拦住要去换衣服的她，“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葵安乔害羞地低下头，欧逸抬起她的脸，手中一杯红酒灌入她的口，她顺口喝了下去，欧逸抿着她嘴角残留的红酒，红酒的香气诱使他亲吻她，本来要回应的女人，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欧逸抱起身体正在下滑的葵安乔。

    他把她扔在床上，夜晚就要来了，一切都是那样的黑暗，葵安乔被一阵光惊醒，她抬起头，她的头还是昏昏的，她不用猜就知道，是欧逸的那杯酒有问题。

    “醒了。”模糊间欧逸的声音传来，他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近，这是死亡的钟声，欧逸抬起葵安乔的头，“乔乔，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大礼。”

    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他的身体是那么温暖，可是宽大的屏幕上投射的是她的照片，她的身体，她的脑子都是空的，随后一阵轰鸣声响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法，你明明知道你只要稍稍对我好一点，我就抵抗不住了。为什么要跟我耍这种手段？”

    “因为这样，你会痛苦。乔乔，我没有耐心慢慢对你了。”一纸合同甩在葵安乔的脸上，“签了它。我都忘了，你的手现在肯定没有力气。”欧逸说着世界上最温柔的话，用最温柔的手握着葵安乔的手，写下最邪恶的卖身契。

    葵安乔的一生一世被他绑在手上，“为什么我们之间变成了这种样子？”

    “我用一辈子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