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欲追,只可惜修为弱小,只得目视东方,就见黑气与灵光速度都极快,不过片刻,便都已双双不见了。
张开天收敛心神,心中兀自惊惧,若是被这噬魂者得逞,魔化了自己的孩儿,到时候如何是好?
总算是自己运气尚可,有当世佛法修为最高者玉纯月在,才使自己免遭终身之祸。
他正在庆幸,忽听一道浑厚之极的声音从山下传来:
“张开天,你这奸贼,快出来见我!”
来者语气愤怒,声带不善,却又不知是谁前来问罪了。
张开天踏前两步,来到客院门口,这里俯看山门,正好可以看到山门之外的情景。
就见一位白发老者,神情凛然,傲然立于山门之外!
张开天心中暗叫不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被自己刚刚夺走宝藏的江湖宿老、仇敌之柱、名震天下的“三梵”之一——梵霄来了。
张开天心中思忖,梵霄此番前来,正所谓来者不善,他必定是兴师问罪而来。
但他孤身一人,周围更无帮手,就连硕果仅存的“三梵”之首——梵腾,也没有一同前来。
梵霄的武功修为虽然已臻地境,算得上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但他要以一已之身挑战已方这么多地境高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并不是无谋之人,难道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山坡之上,一个白色身影正在疾驰,张开天认出来,那是这里的少主人——燕无忧。
此前大家曾有共识,要隐瞒自己藏匿在此的事情,或许燕无忧可以蒙混过去?
就见燕无忧奔行到梵霄身前,摊着手在跟他解释着什么,不料,梵霄竟粗暴地将燕无忧一把推了开来,接着,又是中气十足的一句怒吼:
“张开天,你再当缩头乌龟,我便将这臭小子给杀了!”
张开天闻言,不敢怠慢,生怕梵霄盛怒之下,真的杀了燕无忧,那自己如何向燕逍遥和燕夫人交待。
当下出声应道:
“前辈莫要动怒,晚辈这就下来。”
他施展称形换影之术,片刻之间,已到了山门之外,梵霄身前。
就见梵霄脸色铁青、双目赤红,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
当下抱拳说道:
“前辈,动怒是修者大忌,有事不妨心平的说。”
梵霄怒目相视,从牙缝里狠狠迸出几个字:
“奸贼,老夫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奸似忠!到了现在,你居然还能如此堂堂正正、毫无愧疚地和老夫说话!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羞愧么?”
张开天沉默了片刻,说道:
“前辈,事急从权,晚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前辈可以放心,我们取得典藏,只是为了开天大业,绝不会对云州晨曦及各位前辈不利。”
梵霄“哼”了一声,说道:
“巧言令色,我且问你,典藏呢?”
“这……”张开天说道:“其中治伤之药,已被我们几个受伤之人给服用了,现在只剩下几块晶石。”
梵霄说道:
“除了药物和晶石,典藏里还有其它东西么?”
张开天想起那卷记载着儒门教义的纱卷,被当作无用之物置于盒中,便实言相告。
梵霄沉吟了片刻,说道:
“既然药物和晶石已被你们服用,老夫也无可奈何,只不过……那纱卷上记载的儒门典籍,你拿着也没有用,还给我们吧。”
张开天见他语气渐趋缓和,敌对之势竟有缓解之意,正是求之不得,不由喜上眉梢,说道:
“这个当然,晚辈这就去将纱卷拿过来。”
说罢,他转身便走。
梵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放松,但眼见张开天突然又转了回来,脸色便重新又沉了下来。
就听张开天说道:
“抱歉,晚辈突然想起,典藏放在晴儿那里,而晴儿如今正在产子,一时半刻,恐怕拿不了纱卷给前辈。”
梵霄一时沉默,过了片刻,才说道:
“不妨事,我们也不是等着纱卷急用,那就等你夫人产子之后,明日我再来取吧。”
张开天说道:
“是,多谢前辈体恤,纱卷不用前辈亲自来取,晚辈送到你们扎营之处就是了。”
梵霄缓缓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甚好,我们打算将营地搬到安北驿,你明天到那里来找我们吧。”
“是。”张开天躬身答道。
梵霄一抚衣袖,祭起身形,片刻之后,已消失在张开天、燕无忧视线之外。
张开天轻轻呼了口气,他本来想着梵霄此来,必有一场恶战,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走了。
只听燕无忧说道:
“这位梵霄前辈果然够气势,我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好像被一块大石压住,喘不过气呢。”
二人并肩回走,张开天问道:
“刚才我见他拍了你一掌,没事吧?”
燕无忧说道:
“前辈的目标又不是我,所以刚才这一掌并未出全力——不过是隐隐有些作痛罢了,不碍事的。”
张开天点点头,说道:
“被他知道了我们藏在这里,不过没关系,我看他的语气似乎有所缓和,想必今后不会对山庄采取什么行动。”
燕无忧直了直身子,说道:
“母亲已将圣药给了我,我打算服药之后日夜苦练,争取早日晋到地境,到时候,就不怕有人找麻烦了。”
他信心满满,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张开天看在眼里,欣赏不已。
听燕无忧又说道:
“我知道安北驿在哪里,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张开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感谢,两人分开,张开天回到客院,就见笔苍茫早在这里等着。
笔苍茫走前两步,道:
“我听见动静,正要赶来,却见梵霄已经走了,怎么,他说了什么?”
张开天将刚才发生的事略一相告,说道:
“没事,前来询问典藏的下落而已。”
笔苍茫说道:
“哦?如此说来,你已经答应将纱卷交还给他们了?”
张开天说道:
“不错,我已经答应了。”
笔苍茫说道:
“我觉得此事必不简单,以梵霄的身份地位,若要讨要纱卷,何必自己前来?我看这纱卷是他们极为重要之物,也许会对局势产生颠覆性的影响,我想不能就这样给他们。”
张开天说道:
“劫人掠货,我已经违背了侠义之道,前辈如今不过是想要回纱卷,我想我们也不能太过份了。”
笔苍茫说道:
“就怕其中藏着什么古怪,到时候会对我们不利。”
张开天心中想道,玉柔夫人已经详细看过纱卷,并无任何不妥,交给梵霄,应该保险才对,于是说道:
“纵有古怪,我们也只好认了。”
说话间,忽听一声响亮的啼哭自房中传来,张开天停住话题,翘首以盼,心中焦急之情更甚,又过了片刻,忽见张开颜从里边跑了出来,叫道:
“哥,生了,生了!”
张开天喜道:
“是吗!大人小孩可都平安?”
张开颜说道:
“有燕夫人在,又有我们几个得力助手,当然是大小都平安啦!不过,你给孩子起的那个土里土气的名字,只怕要重新改改了。”
张开天眉头一皱,问道:
“为何?”
张开颜说道:
“一个女孩子如果叫张继业的话,我想她以后都会嫁不出去的。”
“哈哈!”笔苍茫站在身边,不由笑出了声,说道:
“我和开颜虽然在许多事情上都意见不一,不过在改名这件事上,我是完全支持她的。”
张开天叹了口气,说道:
“如此看来,我并没有给孩子起名字的天份,孩子的名字,还是让夫人来取吧。”
就在此时,燕夫人、丽玉柔、剪秋罗三人都走了出来。
燕夫人说道:
“张公子久候,母女都平安,你可以进去了。”
张开天抱拳道:
“多谢三位相助大恩。”
燕夫人说道:
“理所应当之事,公子客气了。”
张开天点了点头,推门入内,就见床榻之上,霁初晴平平躺着,她脸色苍白、双目微闭,显然已被掏空了所有的精气神。
张开天心中一痛,急忙走前两步,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霁初晴缓缓睁开眼晴,瞧了张开天一眼,勉力一笑,说道:
“看过咱们的孩子了么?”
张开天这才看到霁初晴的身边,一个小小的身躯被布毯包裹着,只露出一点长着稀疏胎毛的头和只有手掌心大小的粉红脸庞,她如此娇弱,却在霎那之间让张开天的灵心如同被雷电重击一样,狂跳不已。
我们的孩子,张开天心中这样想,嗫喏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霁初晴说道:
“光看着作什么,抱一抱呗。”
张开天伸手抱起婴孩,他本有开山之力,却觉这小小婴孩有泰山之中,竟让他的手臂不自然地发起抖来。
于是他又将孩子轻轻放了下来,说道:
“嘿,我还没有准备好,待会再抱吧。”
霁初晴说道:
“瞧你手足无措的样子,怎么当人家的父亲?”
张开天伸手抹了抹自已的脖子,讪讪一笑,说道:
“我会努力学习的。对了,孩子起什么名字?”
霁初晴反问道:
“你不是已经起好了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