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这一次也没有再阻拦,只是点点头道:“诸位先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今日之事,还往诸位先生不要宣扬。”
他虽然还是不相信朱慈烜的话,太荒唐了。
一个小孩子说什么一百万两。
不过他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莫名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念想。
而且此情此景,让刘明翰等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嘉定伯周奎的事,已经足够让人笑话了,要是待会朱慈烜再吐露出什么……而刘明翰等人急速走出文化殿。
出了皇城,刘明翰等几人虽然心中狐疑却都没有停留,而几位东宫的属官却都十分默契的留在了后面。
“诸君,今日时辰尚早,不如倾风楼小酌几杯如何?”
其中一人开口,其他人也都哈哈一笑,“正有此意,刘大人,诸位,是否同去?”
他们这么说自然是说给他人听的。
不过刘明翰等人也不是傻子,哪里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无非是对于皇次子朱慈烜的今日突然出位,让这些东宫属官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想要聚在一起商议应对之策罢了。
心中暗笑这些人还真是警惕,口中却故作飒然的笑道:“哈哈,不了不了,下官家中正好有些琐事,就不打扰诸君的雅兴了。”
其他非东宫系也都纷纷婉拒。
不过心中也都在想着,今天的怀王殿下怎么突然表现的这么出位,难道确实有意储位?哎,多事之秋啊!心中想着,脚下却纷纷加快了脚步。
这些人一走,东宫众人也都不再掩饰了。
有心急的忍不住便问道:“皇次子怀王殿下今日的表现各位怎么看?”
其他人都微微沉吟。
“此事确实有些诡异,不过怀王殿下一贯行事荒唐,今日表现也未必是有意为之。”
“嗯,我以为谢学士所言有理,更何况今日怀王殿下虽然在陛下面前出了风头,但是此事传扬出去,身为外孙却检举亲外公,也未必就是好名声。”
“嗯,有理。
不过,皇次子今日的表现也过于跋扈了一点,身为皇子,居然当着陛下的面两度驱赶吾等,简直不当人子。
我有意上表参劾,诸位以为如何。”
“不可!”
众人齐声阻止。
“今日之事牵扯到之前的募捐,一旦参劾,牵扯太多……还是相忍为国吧。”
“这,哎,罢了,便宜此子了!”
说要参劾朱慈烜的那人脸色变换了一下,虽然一脸愤愤然,但他显然也不敢冒大不韪。
“不过,说到之前的募捐,诸位对皇次子最后那句一百万两怎么看?”
忽然有人提到朱慈烜最后所提的一百万,众人一愣,随即都一阵哈哈大笑。
“杨学士说笑了,所谓一百万不过是黄口小儿的无稽之谈而已,哪来的一百万两,抢吗?连陛下都……哈哈,不可能,不可能。”
“也是,是下官想多了。”
“也不是什么想多了,只是那皇次子到底还是……算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皇次子今日如此表现,不管他是什么原因,吾等身为太子属官,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约了少詹士和其他几位同侪好好商议商议吧……”
众人纷纷点头,随即一起结伴而去。
……文华殿内。
眼看一众侍讲都走了,朱慈烜又对朱慈炯和朱慈炤道:“两位皇弟,今日学业已经结束了,你们也先下去吧。”
朱慈炯和朱慈炤瞪大眼睛看着朱慈烜,似乎有些不服气。
崇祯帝微微皱眉之后,却还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两人见父皇也表示了,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行礼告退。
朱慈烺见此也要离开,崇祯却道:“太子留下。”
随即又对朱慈烜道:“好了,你到底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显然他对朱慈烜的表现有点不满了。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朱慈烜刚才的表现有点喧宾夺主了。
朱慈烜心知肚明,虽然不在乎,但是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忙肃然拱手道:“父皇,儿臣要先向父皇请罪,刚才儿臣撒谎了。”
“什么?”
崇祯闻言差点没崩住,虽然本来也没指望,真有百万两银子,可这小子这也太放肆了。
连朱慈烺也是一脸错愕。
正要说话,却听朱慈烜继续道:“银子不是一百万两,是两百万两!”
“朕也是瞎了心了,居然听你……什么?你…再说一遍。”
“启禀父皇,儿臣撒谎也是迫不得已,今日若是得了银两,必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朝中各部都必然会蜂拥向父皇讨要银两。”
“而这银子父皇也是必然要给的,但是却不能全给,好钢必须要用在刀刃上。”
朱慈烜侃侃而谈,崇祯帝下意识的点头,但随即回过神来,一皱眉道:“你先别说钱怎么用,你就说这钱怎么来。
朕告诉你,你别指望你外公他们这些蛀虫,从他们手里,你别说而两百万两,两万两都扣不来。”
“儿臣知道,不过父皇知道我们父子为什么无法从他们手中拿到钱吗?要是当初太祖太宗皇帝向他们伸手他们敢不给吗?”
朱慈烜紧盯着崇祯帝,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我们手中没有刀,从土木之后,我大明天子手中就没有刀了。”
“不过他们大多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刀,嘉靖皇祖以权谋为刀,先皇伯父以内侍为刀,敢问父皇,您的刀在哪里?”
“没有刀的天子还算天子吗?”
“放肆!”
崇祯没想到眼前这个才十多岁的少年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简直像是在他心里扎了一刀,这让他一时老脸涨红。
他张嘴想要辩驳却又找不到辩驳的词。
而朱慈烺在旁边早就已经两腿都打颤,整个人都麻了。
他想要替朱慈烜求情,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朱慈烜半跪在地,低头拱手,“父皇恕罪,儿臣言语不当,但这确实是儿臣的肺腑之言。”
“好一个肺腑之言,呵呵,你说是谁让你说的这些话?!”
崇祯气的手指发抖,他如何听不出来,朱慈烜这是在隐隐说他废除阉党,废除了手中的刀。
可是,阉党为祸天下,朕废除阉党有什么错?难道阉党不该废吗?不,这些话,一个孩子绝对说不出来,定然是有人指使。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