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最坏,只有更坏!王义是我们同学,再怎么坏也不会要你性命。有位美女名叫王红,我差点死在她的手上呢!”一位名叫洪建军的同学说道。
大家都觉得好奇。洪建军于是讲起他的故事:
高中毕业以后,我回农村务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在孤独与寂寞中苦渡光阴,因为家里穷,直到三十多岁都没找到老婆。
这天,我到镇上理发,随便找了一家新潮发廊。
新潮发廊果然新潮,三位小姐一律汗衫短裙,雪白的大腿一览无余。我问理发多少钱?三位小姐哈哈大笑,异口同声地说她们只会洗头不会理发,如果我舍得花钱,她们还会敲背、按摩。
我一听转身就走,一位小姐拦住去路:“哟,老板这么小气。一回生二回熟,今天我替你免费按摩。高兴的话下次再来,不高兴拉倒!”
也许是精神空虚,也许是太过无聊,我不由自主地随那位小姐进了里间的房子。那里面光线很暗,小姐将我按坐在床上,醉人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听着轻柔的音乐,享受着小姐的敲打,我不由舒服地闭上眼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我睁开双眼时,只见她一丝不挂,汗衫、短裙都掉在地上。而小姐呢,正粉面含春地看着我笑呢!
我吓得不知所措,拔腿就往外溜。小姐一把拖住,厚颜无耻地说:“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呢?你们所长也经常来,我们三人都和他睡过。”
她的话我相信,我们的派出所所长经常嫖女人,有一次在城里嫖娼被罚了三千块钱,还被民警吊起来毒打!所长吃不消,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还说某副局长是他干爹!城里的民警十分惶恐:“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你怎么不早说呢?”说完,三千块钱又还给了他。
想到这些,我的心放松了许多,重新坐回到那张床上,小姐也坐到我旁边。不知是怕冷还是难为情,她套上了一件连衣裙,不边内衣却没有穿。
经过交谈,才知她姓王名红,家住湖南,今年刚好二十。她说她本来对生活充满希望,可是父母却强迫她为哥哥换亲,嫁给一个比她大十二岁的跛子。她不同意。父亲打,妈妈骂,一心想找女人的哥哥对她也没有好脸色。她绝望了,于是逃出来打工;可是直到用光了钱,也没找到一份洗碗的工作。无奈何,她只好进了这家发廊。其实,她根本不会理发,也不会按摩……
王红说完,羨慕地看着我说:“看老板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夫人也一定相貌出众,羞花闭月……”
“羞死人差不多!”我听了不觉苦笑,于是告诉她自己未婚。王红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她想嫁给我,问我家庭住址和姓名,我也告诉了她。我以为她在跟我调侃,也没放在心上。
说实话,我那天没有嫖她!我将袋里仅有的三十块钱都给了她。走出小房间,其她两位小姐看着我直乐。我羞得象个大姑娘似的,红着脸狼狈而逃!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从发廊回来,王红的影子老在我眼前晃动,那雪白的皮肤,迷人的身材……
大约过了一个月,家门口突然来了一位身材苗条的姑娘。仔细一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王红。只见她雍容华贵举止大方,谁也看不出她是小姐。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冷冷地问她来我家干什么?“嫁人!”王红斩钉截铁地说,“只要你花一千块钱,我就嫁给你做老婆。我要钱并不是为自己消费,而是寄给妹妹上学。”她说自从进了发廊,从来就没有人尊重过她,也没有人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是跟我接触之后,才发现男人中也有好人。她发誓要离开发廊,找个老实人嫁了。
我一听暗暗高兴,可她要一千块钱,不知道是不是骗子。这时一直在旁边偷听的父亲把我叫到一边:“一千就一千!卖油郎独占花魁!说不定她在考验你呢。你叫她住下别走,过几天再把钱给她。”
父亲上过几年学,喜欢看【今古奇观】。卖油郎,杜十娘的故事他都知道。
于是当天晚上我便与王红同房!她是小姐出身,自然经验丰富。我对性一无所知,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几天后家里卖猪,钱一到手便给了王红。我陪她去邮局汇款。由于人多拥挤,我买了本《故事会》到门口看。当我看完几则笑话,王红竟然不在邮局里了!我到原来发廊里找,二位小姐仍在,王红却不知去向。
同居五天,一千块钱,没有人比我更倒霉了!但是更倒霉的还在后头!
大约十多天后,我的下身突然红肿疼痛起来。我怀疑自己得了性病,也不敢告诉别人,独自来到县皮肤病性病防治所。医生简单检查后说我得了性病,可能是不洁性交所致。
我一听差点晕倒,心里恨透了王红:骗我一千块钱也就算了,干嘛要把性病传给我呢?同房那天我问她有没有病,她十分肯定地回答没有。因为她跟别人都是戴套的,跟我就没有必要了。
“快去收费处交钱吧!先交五百块钱,多退少补!”医生见我发痴,立即催促我说。
五百块钱!五百块钱!刚被王红骗去一千块钱,我现在连五十块钱都没有!到哪里向人借钱?而且借钱干什么呢?医生看我犹豫,于是鄙夷地看我一眼说道:“没有钱看什么病?下一位!”
我和堂弟无话不说,当他得知我得了性病无钱治疗时,忙劝我不必担心,他一定借钱帮我治好。
几天后堂弟陪我去南通市性病防治所检查,第二天去看结果时,医生含糊地说要复检,5天后才有结果。
决定命运的第五天来了。我被告知衣原体、支原体检测都是阳性,而HIV也是阳性!医生说我不仅患有非淋菌性尿道炎,而且还是HIV携带者。
3天后拿病毒载量和免疫细胞的结果。医生安慰说:不要太紧张,你现在只是HIV的携带者。你还没有发展成病人,你还有几年的时间。我走的时候,医生友善地要和我握手,我迟疑地拒绝了。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说:振作一点,小伙子!说不出滋味的泪水夺眶而出。
回家后我根本无法入眠。恐惧、绝望令我一次次从床上坐起来,我拼命揪自己的头发,将欲裂的头撞在墙上。没有疼痛,只有恐惧、绝望交替侵蚀我的心……我跟堂弟发火,怪他不应该救我,害我生不如死!堂弟看我愤怒的样子十分害怕,他给我留下一千块钱,和村里人一起去上海挖树去了。
以后的几天,忍无可忍的悔恨和恐惧,常常让我无法呼吸,我必须大口大口地做深呼吸,才可以获得短暂的平静。一想到无缘无故自己就变成一个爱滋病携带者,就好象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我的喉咙,我的心感到被狠狠地击打,全身的痉挛让我呕吐不止,几乎丧失的食欲令身体每况愈下……
我知道我完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强打精神去了如皋各个医院的门诊部,对医生谎称自己失眠,疯狂地收集安定,一共有80片。我想够了,足够我安安静静地离开了,我太累了。
霏霏冬雨,漫天飞舞。在雨中,我一点都不冷,机械、麻木地向前走着。周围没有声音,一点也没有,我什么也听不见。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是我一生中最阴暗、最痛苦的日子。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开始采办年货,讨论假期外出旅游的计划。而我却在准备死亡,收集的80片安定,它一直就在我的枕头底下,它象魔鬼一样诱惑着我。我开始准备我的后事,可是不久我发现,枕头底下的80片安定没了!妈妈忧伤的眼神告诉我被她发现后扔了。
病魔开始发威,它首先扭曲的是我的心灵。我变得害怕和厌恶年轻的女孩,与她们说话我都心悸。我开始出现幻听、幻视。不停歇的恐惧,如影随形。憎恨,对自己身体强烈的憎恨,不断激起我自我毁灭的冲动。痛不欲生的时候,我疯子一样捶打自己的脑袋,成片的揪下自己的头发,肉体的痛苦似乎是缓解心理压力的唯一途径。我开始酗酒,希望醉后死亡,可是一杯酒下去,我又呕吐不停,有时连胆汁都吐个干净!痛苦过后仍是恐惧和绝望,而死亡也不是那么容易!我曾将家里的电线剪断,分别将火线和棱线抓在左右手里,可是漏电保护器马上断开。我夜里跳到家门口井里,可是浮力又把我托了上来。父亲听到响声赶到,他找来一把铁叉伸到井里,命令我拉住。当我的身子刚出井口,父亲抬手就给我两记耳光!他说他打的不是我,而是附在我身上的鬼魂,不然好好的人怎么想死呢?
有一天晚上,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周围的一切,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过马路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在意过往行驶的车辆。其实,被车撞死,倒也落得干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愤怒的叫骂声惊醒了我,我睨视离我只有一臂距离的车头。当我抬头看那个司机的时候,他突然停止叫骂,摇上车窗,匆匆驾车离去。我想那时我绝望、渴望死亡的眼神吓住了他,他一定认为我是一个疯子……
那一刻,我真正体会到这种疾病的可怕,但最可怕的是:你无法向周围的人坦白你的病情,甚至你的亲人和朋友。如果你说了,几乎在一瞬间,你就会失去你的全部:工作、朋友、亲人、家庭。人们避你不及,你更加孤立无援!除了堂弟,任何人都不知我有性病,我对父母也没有说。他们只知我想死,但不知什么原因。爷爷认为我遇鬼!他天天祈求鬼神将他抓去,不要为难他的孙儿……
正当我绝望等死的时候,一位多年没来往的表叔到我家看望爷爷【爷爷是表叔的舅舅】。爷爷八十高龄身体尚好,而我三十出头却面如死灰。表叔大惊,忙问我得了什么病,我想告诉他也没用,便说不知得了何病,医生也查不出来。表叔说现在医院里的医生都是庸医,除了骗钱什么也不会。他们村里有位郎中,今年已经八十九了。他家祖传中医,专治疑难杂症。许多南通、上海医院治不好的病,吃了它的药方都治好了。比如张龙被毒蛇咬,李虎患白血病,最后都好了。郎中已老,从不出诊,看病都在家里。表叔极力怂恿我跟他一起回去。我想死猪不怕开水烫,无非就是骗我点钱,且看他要多少再说。
我当天就跟表叔回家,第二天来到郎中家里。郎中无儿无女鹤发童颜,老伴看样子也有八十多岁。郎中并不与我说话,他只是查看了一下我的舌苔、眼白,叫我给他八十块钱,他开几味中药给我,保证吃完病好。我想哪有这种好事?况且我又不是舌头、眼睛有病,我是……我吞吞吐吐地说明病因,老郎中不等我说完便连连摇头:“不要跟我讲这些东西!有病就有药,你吃完再说。”
我买了中药回来,照他讲的方法在火上烤。一日三次,一次一碗。说来奇怪,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半个月后完全恢复正常。我以为是心理作用,又去南通检查。皮防所医生目瞪口呆,因为我的衣原体、支原体检测全是阴性,而HIV也是阴性!
如今二十年过去,我的身体一切正常,可惜老郎中早已作古,我也不知他开给我的到底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