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小册佬你自己说的!你别他妈后悔!工资你是别想要了!小册佬,跟我横是瓦,别让我逮着你,逮着你揍死你个小比样子!”这话说的好像他还真准备给我工资一样,呸!
老板威胁了我几句,挂了电话。当着面痛骂他我还是很爽的,可惜只爽了十秒钟,立马就后悔了,三个多月工资,差不多四千块钱还没给我呢,这三个多月房租将近两千块也还没付。这可怎么办,一时不察怕是中了那贼厮鸟的激将法了。
一时间困坐愁城,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这可怎么办?我抓耳挠腮,没头苍蝇一样在弄堂里乱转,哀乐已经充耳不闻,就连口渴的事也忘的一干二净了。掏掏口袋,有零有整,加一加,三十二块三毛。我打起了小算盘,房租先不去管它,早饭花两块钱,一块钱一个的馒头吃两个,最便宜的盒饭一荤二素也要六块钱,一天吃两顿,也就能撑四天……
就算赖掉房租拔腿跑路的话,这故乡实则也回不去,打小爹娘死的早,死了老伴的爷爷艰难的拉扯我长大,老头好抽个烟,烟袋锅一天到晚从不离手。前两年咳血咳死了,按城里人说法大概是肺癌,为什么大概是肺癌呢?因为从没上过医院,老头看得挺开,他是这么说的:“阎王爷唤我哩,你莫要浪费钱,这两亩地还有这房子要留给你娶媳妇的,你要敢卖,我立马就死在你面前!”
熬吧熬吧,老头最后瘦的不成人形,象那掰尽了晒干了的老玉米棒子,路也走不动了,成天躺在床上咳嗽,捂着嘴咳,被子上还是溅得到处都是血,也没得换洗。撑了半年最后一蹬脚就去了。于他倒是解脱。老家实在过不下去了,我拿那二亩薄田,一间破房换了两千块钱,走出了大山来到这魔都。虽然是违背了我爷爷的遗愿,但就我这条件,能找到媳妇那也是奇迹,老头其实通透,他是怕我饿死,要给我留条活路。
我爷爷死了以后,从此我就是个孤儿,没有了归处,我只能满世界晃荡,故乡只是那几座无人祭扫的孤坟,去往的方向,只能是远方……
老头你在天上可劲抽烟,多污染污染天堂,老头你就放心吧!房子会有的,地会有的,你的孙媳妇就在不远处等着我呢!
话是如此,此刻却已山穷水尽。看往李建国遗孀方向,我心想,你不过死了老公,我却连立锥之地也无,说不上是谁更惨了。万般无奈,我只能打电话给丝瓜,看看能不能借点钱救救急。
电话打通,大致说了说我现在的状况,他也默不做声地听,我扭捏半天心一横,就说看能不能借个几百块,等我找到新工作立马就还。
“你也能算是个男人?自己辛辛苦苦干了小半年的血汗钱都拿不到?自己想办法解决,做人一定要靠自己!我是不缺钱,也由着你蹭我吃蹭我喝,这是我乐意,我看你顺眼。问我借钱?我这人习惯亲兄弟明算账,从来不借别人钱,也不问别人借钱,建议你也要像我一样。”
听着电话,那头跟训三孙子一样训我,我的脸滚烫滚烫,这会要有个镜子,我就能看见我自己的脸了,一定红的发紫,我既羞且臊还很恼怒,羞臊的是他说的有道理;恼怒的是他不帮忙,说声不方便也就算了,好赖朋友一场,这不是往死路上赶我么。
“朋友一场,你还别说我不给你路走,我给你指条明路,你一怕没饭吃,二怕没地住,三怕他本地人你打不过他是吧?”他简直能掐会算,这卖房子的经纪看来在琢磨人心理上没少花功夫,我怕的可不就是这个么。我闷闷的“恩”了一声。
“傻逼,你直接去公司,走进办公室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直接拍他嘴巴,他不是嘴欠么你就拍他嘴,拍的时候力气别使足,使足了不容易控制力度,控制不好就容易出事,万一打出个好赖这事就大了。”
有道理啊,我心想,继续受教育
“拍他嘴最多打掉几颗牙齿,他要敢报警,你也不跑,等着警察抓,跟警察好好解释这是劳资纠纷,欠薪不还,你才冲动的,一般情况下没事,就算是真要把你拘留了,你就不愁吃住了,看守所吃住全包,等出来了继续找他,继续拍他嘴,你一个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
我心想,妙啊,就算万一验伤医疗费要赔偿,我反正拢共也只有三十三块三毛,拘留要这么看倒也不是大事,恩,这是条明路。
“别的招也有,教了你也用不了,再有个事跟你说一下,你但凡能自己把这钱要回来,你这新工作就算包我身上了,拿不回来你也别再找我了,我没钱借你,最后一句,千万记住了!不要提钱的事,进去就拍他,拍完再问给不给!”
“为什么啊?”
他也不回答,直接就给挂了。这熊猫眼就是这么“变态”,明明帮我忙还让我恨得牙齿痒痒。问“计将安出”原来得靠“变态”……这一招可以命名为“死猪不怕开水烫。”
将心一横,择日不如撞日,说去就去。而且今天这形象正好,宿醉未醒,眼睛血红,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也不用打理了,我直接杀上门去。
毒辣辣的日头,路上行人熙攘,这座巨大的城市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我就像是一条出门猎食的鬣狗,穿行其间,到处都是腐败的气息。那些行人纷纷侧目,我知道是在看我,但我不在乎。不知道是昨晚那一幕太过刺激,还是宿醉,又或者是眼前的困境让我现在异常冷静。
我前公司名叫鸿运贸易有限公司,这公司连老板带我再加一个月来做一次帐的会计也就六个人,当我冲进去的时候,公司里有三个人,老板、大刘还有个小张,其他人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