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严密执行了丝瓜制定的计划,完全不管不顾,直奔老板而去,办公桌上的水晶烟缸一把抄在手里,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当烟缸拍在老板嘴上的时候,“咔”的一声脆响过后,前老板已经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板上,他惊恐的捂着嘴看我,这个时候大刘和小张甚至没反应过来。
我拎着烟缸站在那里,躺在地上的是一张惊恐破碎的脸,应该不是我砸歪了,而是烟缸太大,这烟缸水晶质地,一掌多宽,少说也有两斤多重,因为面积大,就稍带也拍到了鼻子,鼻骨可能已经断了,鼻子诡异的歪向左边。血水顺着下巴和手臂的边沿在流淌,衬衣领口已经红了一大片,正是个桃花朵朵开的景象。
“你别过来事好商量”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拍,已经让这厮寒了胆,他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大刘和小张,那二位显然不想也不愿以身犯险,来搭救这不仗义的老板,两人只是呆若木鸡的站着,显然也是相当震惊,平时很好欺负的我怎么会暴烈如狂。
“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让你活呀!这万事都是好商量的,本来是闹着玩,没想到你会当真啊”他脸上带了哭腔,已经眼泛泪花,我确实没想到平日里吆五喝六,骂骂咧咧骄横无比的他居然是个窝囊废。为了表示诚意他还松开了捂着嘴的手,放在胸前摇动,这时候嘴唇已经开始红肿,牙估计掉落了四到五个,一说话涎水混合着血水就溢出嘴角。恍若两条红色小溪一般。
“你给不给我工资?”我作势举了一下烟缸,他吓得一低头马上用双手护住头部,筛糠一样的颤抖,完全就是个蠕动的人形蛆虫,大刘和小张微微摇头,显然也是相当不屑。
“我给我给,我本来就要给的,前面不是跟你开玩笑么……”他现在说话不仅漏风漏水也相当严重。
“赶紧立刻马上现在!”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就看他颤抖着用钥匙打开身后的文件柜,捅钥匙的时候半天捅不进去钥匙眼,好容易打开,里面还有个小型的保险柜,又捅了半天,好容易把那保险柜打开了,我扫了一眼,里面至少七八万现金,这就是他说的没钱周转。我心中暗暗发怒。
“你想要多少?”那厮呻吟着转头问我,似乎在心里很是掂量了一下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一手拿了一万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说话时牵扯到了伤口,脸部又是一阵抽搐。
“该他妈多少就是多少,我又不是抢劫!该给多少你不比我清楚多了!”我说道。
四千块沾着血的钞票拿在手里,我并没有老子阔了的感觉,我冷冷的告诉他尽管报警,我出来以后会立刻来探望他,他忙不迭的做了一番保证,绝不会报警,这就是朋友之间的玩笑玩大了,复又谄媚的掏出烟来递给我,我厌弃的看着他那血掌和空空荡荡的门牙,我摇了摇头,扬长而去。
从公司出来,我才发现那个沾着血的水晶烟缸还在我手里,找个垃圾桶顺手丢弃,顿觉胸中块垒已去,在挥出烟缸的那一瞬是多么快意啊,骨头和牙齿断裂的脆响,那红艳艳的血,艳的化不开,那噤若寒蝉的样子,那躲躲闪闪的眼神,那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人,今天只会本能的求饶、哀告、呻吟,这呻吟对我而言简直就是最动听的旋律。
强肉弱食,畅快啊,实在是畅快,这大半年的鸟气数倍偿还了,我不禁心里暗暗感激丝瓜,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分析缜密、反应迅速、料事如神、特立独行却又常有奇言怪语,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我?真就是一个手机的朋友缘分?我不相信,这个人太不简单了。
我开始期待丝瓜向我许诺的新工作。这时太阳快要沉入天际,只剩一抹残红,整个城市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夜幕即将来临,未来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而我却也没有什么再可以失去了,何惧之有。
第二天,我很耐心的在家等胖太太来例行砸门。我甚至就端了个凳子坐在门后,以免从床上跳起来响应速度太慢,为什么呢?因为胖太太是个很有规律的女人,她每次砸门必定是五分钟,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她每次砸门都是“砰!砰!砰!”三下,骂一段经典台词,然后再来三下;她每次砸门都是晚上七点,有人说这个叫强迫症,我看是挺强迫的,我就是为了她这强迫症而等她。
“砰”了一声,不等那第二声响起,我立刻把门拉开,笑嘻嘻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才要张嘴怒斥我,就看见我掏出红票子一张一张的数给她,出于风险控制的理念我又额外的多付了两个月,起码未来这两个月内不虞流落街头了,胖太太先是吃了一惊,乐的浑身的肉都在颤,眼睛笑成一条缝,深深觉得她自己睿智精明,并没有将我赶出去。临走临走怯生生的问我:“能不能再砸两下?”
我果断拒绝了这样的无理要求,走到弄堂口将富顺伯那里赊方便面的帐也还掉,手头就剩下可怜巴巴的五张,我就站在那里等丝瓜,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等了小一会,看一辆锦江出租一溜烟开过来,停在我身边,车门打开,他朝我招招手,我就忐忑不安的上了车。新工作到底是个什么工作?我到底能不能干好?待遇怎么样?干砸了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这些都是我反复在掂量的问题。
汽车在马路上飞驰,谁也没有说话,我看看他,他依靠在车窗上,脸贴在玻璃上看那街景,一颗颗树木,一盏盏街灯,一个个行人飞速的后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神态却是也有些举棋不定,犹疑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