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明百货的小开酒后飙车,跑车起火,车毁人亡,送来的时候焦黑的跟块木炭一样,你有兴趣无妨去找找当天的报纸,网络上搜索一下也可以,看看这些追悼会的主角们是不是毫无二致、宛若生前。哼!”
言语间火药味渐增,我是招惹不起这姑奶奶的,赶紧装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岔开话题。
“那这毁灭尸体的方法到底有多少种?”
“那就先来说说这毁尸灭迹,顾名思义,毁尸灭迹就是毁灭尸体灭除痕迹,虽然说很可惜,但是即使是尸体,也会说话。尸体所包含的信息实在是巨细靡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条子们,就是长着敏锐鼻子的群狼,他们循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味道在城市围捕敢于践踏律法的人。毁尸灭迹大致上可以分为:弃尸、埋尸、焚尸、碎尸、化尸、沉尸、瞒尸、混尸,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我整个人都麻木了,仅仅一个处理尸体就专业到了如此地步,这行当的水实在是深不可测。我目光呆滞的看着对面那个姑娘。
“弃尸,是当中最最粗陋的办法,万不得已时候的选择。简单说就是丢弃尸体,可是丢弃地点则大有讲究,尸体在腐烂到无法辨识之前,绝对不可以让人发现。虽说杀手与目标之间并没有直接的人际联系,可是假如因尸体被发现,把目标的死因指向了雇主,是绝对无法容忍的,这是非常没有职业素养的行为,对整个业内的生态都会造成影响。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些事情有我们这些专业的清道夫会打理,另外你们渡者就更不可能出现这类低级错误了。”
朱颜说的有些忿忿不平,对业内的害群之马显然是痛恨至极,但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忧虑,她最后补充了一句。
“噢……”我无精打采的答应,怎么可能不忧虑,这跟我想象中的杀人越货完全不一样,现在是要团队化流水线操作么?而听朱颜话里的意思,渡者似乎是比普通杀手更精密,精准,从不失手、绝无误差,可以媲美“陀飞轮”的杀人机器。
“尸体为什么会说话?”我很好奇。
“为什么会说话……呵呵”朱颜一面摇头一面冷笑。可能这个问题很愚蠢,或者触碰到了她的逆鳞,我脸有些发烫。她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接着往下说。
“杀人者和执法者从来都是死敌,龙国有句古话叫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杀了人就要还命,这是铁律。龙国自秦代开始,就有了法医,专司尸体检验,到宋代更有了宋慈这样的集大成者。类似这样的人都能跟尸体对话,尸体会告诉他们死因、作案凶器、死亡时间、作案地点,杀人者的情绪、体态特征、等等无数信息。你这蠢货也理解不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两具没有任何联系的尸体,都是颈部中刀而死,且切口相同,挥刀者力量相似,挥刀角度一致,这直接就会让条子意识到有个连环杀手在作案,懂了么?”
我其实还是不太懂,但想来这么说必然有她的道理,一个尸体处理专家自然也能跟尸体对话,这是一只会做猫的老鼠。这样的清道夫在毁尸灭迹的时候,自然也更得心应手,挥洒自如。
“你只说了弃尸,其他的也讲讲吧……”我底气不足的问。
“靠……”她说脏话的同时闭上了眼晴,在深呼吸,显然是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等到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埋尸是将尸体深埋地底,不怕别人挖掘出来,即便发现时也已经找不到线索;焚尸是将尸体烧的只剩灰,这火葬场干的就是焚尸的活;碎尸是将尸体处理成碎块再另行处理,饺子馅大小的肉,谁能辨认出来这是尸体?化尸是把尸体融化成液体;沉尸指的是将尸体沉入水里;瞒尸说的是瞒天过海将尸体埋入葬有人的坟墓里;混尸指的是将尸体混入大量的无主尸体中丢弃,这种处理方式往往需要灾害发生时才可行,比如地震或者海啸。明白了没?”
朱颜这个“没”字已经带着长长的颤音,非常的不耐烦,我估摸着她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明白了,明白了!”我点头如捣蒜。
她带上口罩和护目镜,站起身来,“废话了这么久,我领你参观一下,我那些美丽的艺术品。”
艺术你大爷,我愤愤的起身,遍体生寒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走出更衣室,朱颜笔直走向右侧那一排排货架,那无数白色尸袋在我眼睛里变的越来越大,我手心里全是冷汗。我平生看见的第一具尸体是我爷爷,因为是亲人也没有觉得害怕或者恶心。第二具就是那李建国,不仅差点呕吐,还害我好几天食欲不振。今天这是第三次,场面极度壮观。宜家,我突然想起了宜家,这是个摆满了尸体的宜家。
一排排的不锈钢货架侧面用大大的英文标示,从A一直排到K,按照两米的间隔均匀排列。三米多高分为七层,半米一层,每隔两米一个数字,从1到5,这跟宜家如出一辙,宜家每一样货品都有个精确的坐标,而这里每一具尸体同样如此,比如B27,指的就是第二排第二格第七层的尸体。
朱颜在C这一排停下,货架侧面有控制面板,面板上有1-5、1-7两组十二个红色按钮,加两个升降键,居然是自动升降,朱颜面露得色,恍若巡游领地的君主,这就是她的王国,这是属于尸体处理专家独有的骄傲。我想,她这么个娇小的个头,要是全凭自身力量搬运尸体,也确实难以想象。
朱颜按了35,再按了下降,伴随着咔咔咔的机械声响,货架中部一块钢板横着滑出,钢板上躺着一条尸袋,冉冉降下来,尸袋被撑的鼓鼓囊囊,显然内里那人生前体型健硕,看长度怕有一米八五的高度。
“扛上!”朱颜说。
我犹豫了一下,要说力气,我有,可是要跟尸体这么亲密接触,我心理非常抵触,就犹豫的这会功夫,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不可理喻的女人。